(一)晉陽困局
殘陽如血,將晉陽城巍峨的城牆浸染成一片刺目的赤紅。李克用獨踞城樓,僅存的獨目凝望著遠方太行山脈的蒼茫輪廓,眉頭深鎖。這位沙陀梟雄,此刻正深陷前所未有的困境。
“父王,潞州急報!”李存勖步履匆匆登上城樓,銀甲在血色夕陽下泛著冷冽寒光。他雙手呈上一封血跡斑駁的戰報,“潞州被圍半月,糧草將儘!李嗣源將軍懇請速發援兵糧秣!”
李克用接過羊皮紙,獨眼中憂慮更甚。潦草字跡透出前線絕境:“梁軍五萬圍城,城中糧草僅支十日,箭矢告罄,將士日食一餐...”
“朱溫老賊,欺我太甚!”李克用怒拍城垛,青石磚應聲崩裂數道細紋。他轉身看向英姿勃發的親子李存勖,這二十歲的青年已是軍中砥柱。“存勖,幽州戰事膠著,主力難撤。眼下能調之兵不足五千,糧秣更是捉襟見肘!”
李存勖單膝跪地,抱拳請命:“父王!兒臣願率輕騎押糧,突破梁軍封鎖,馳援潞州!”
(二)孤軍押糧
李克用獨目凝視愛子,眼前卻閃過那已逝的養子——李存孝的雄姿。若“孝兒”尚在,何至於此!一聲長歎:“此去九死一生!葛從周老奸巨猾,我兒務必萬分謹慎!”
“兒臣不懼!”李存勖昂首,眼中戰意如烈焰升騰,“潞州若失,晉陽門戶洞開!存勖寧戰死沙場,亦不容梁賊猖獗!”
沉默良久,李克用終於頷首:“好!予你三千精兵,百輛糧車,今夜子時,取道鷹嘴崖小路,避敵主力!”他解下腰間青銅令牌,鄭重遞出,“持此令箭,沿途關隘皆開。切記,糧草即潞州命脈,務必送達!”
李存勖接過冰冷沉重的令牌,感受其中千鈞重托,再次抱拳:“兒臣定不辱命!”
(三)鷹嘴伏擊
五日後,鷹嘴崖。
險峻山路如巨鷹尖喙,夾峙於兩座陡峭山崖之間。怪石嶙峋,時有碎石滾落,最窄處僅容雙馬並行。
李存勖胯下白龍駒神駿非凡。他勒韁止步,銳利目光掃視前方險地,心中警兆陡生。沙場錘煉的直覺,讓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將軍?”副將李嗣本策馬近前。
李存勖抬手示意噤聲,凝神諦聽。風聲鳥鳴之外,死寂得異常!“全軍戒備!弓弩上弦!斥候探路!”他果斷下令。
話音未落,山崖頂一聲淒厲哨響撕裂寂靜!
“咻咻咻——!”箭矢如蝗,自兩側崖頂傾盆而下!
“敵襲!舉盾!”李存勖厲喝,蟠龍金槍舞成一片光影,磕飛襲來之箭。慘叫聲中,晉軍猝不及防,瞬間倒下一片。
箭雨方歇,崖頂梁旗如林豎起,戰鼓轟鳴震徹山穀!
“哈哈哈!李存勖小兒,老夫恭候多時!”洪亮笑聲自高處傳來。崖頂之上,一員老將紫金甲耀目,手持金背砍山刀,胯下烏雲踏雪神駒,正是後梁名將,當世武力第六、智勇足列前三的葛從周!
“葛從周!”李存勖目眥欲裂。
葛從周捋須冷笑:“李克用派你這黃口孺子押糧,欺我梁軍無人耶?今日鷹嘴崖,便是爾葬身之所!”金刀一揮,“殺!片甲不留!”
山崖兩側梁兵如潮湧出,前後山路亦被堵死!三千晉軍陷入絕境。
“結圓陣!護糧車!”李存勖臨危不亂,指揮若定。金槍遙指,“晉軍兒郎,隨我殺出血路!”他一馬當先,槍出如龍,所過之處梁兵人仰馬翻,槍法剛猛淩厲,隱有李存孝昔日風采。
(四)絕境逢生
“好槍法!倒有幾分李存孝的影子!”葛從周讚罷,自崖頂飛身躍下,穩穩落於馬背,“且讓老夫掂量掂量!”
兩軍陣前,少帥老將,凜然對峙。
“葛老將軍年高,何不歸梁頤養?晚輩可送您一程。”李存勖語帶譏諷,暗蓄真力。
葛從周狂笑:“乳臭未乾,也敢賣弄口舌?受死!”話音未落,金背砍山刀已挾開山之勢,當頭劈落!
李存勖側身避過,金槍如毒蛇吐信,疾刺咽喉。刀來槍往,鏗鏘震耳,二十餘合竟旗鼓相當。兩軍士卒屏息觀戰,戰場唯餘兵刃交擊之聲。
三十合後,李存勖汗透重甲。葛從周刀勢愈發沉重狠辣,如長江大河連綿不絕,震得他虎口崩裂。
“小子,火候尚淺!”葛從周忽變招,大刀橫掃千軍,逼得李存勖後仰,卻乃虛招!刀鋒詭譎一轉,斜劈肩胛!
“嗤啦!”火星迸濺!李存勖竭力閃避,刀鋒仍撕裂鎧甲,左肩血如泉湧!
“將軍!”晉軍驚呼欲救。
“退下!”李存勖厲喝,強忍劇痛握緊金槍,“此乃本將之戰!”他心知,混戰糧車必毀。
“骨氣可嘉!惜哉今日必亡!”葛從周不再多言,刀化漫天寒光,將李存勖死死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