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墨雨壓城
濃稠如墨的夜色沉沉壓在長安城頭,冰冷的雨絲無聲飄落,將朱溫臨時府邸高聳的獸脊與森嚴院牆洇染成一片模糊而陰鬱的輪廓。空氣濕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水汽,整座府邸仿佛浸泡在無形的寒潭裡,彌漫著若有若無、難以驅散的血腥氣——那是前幾日“清洗”留下的、尚未被雨水徹底衝刷乾淨的痕跡。
二、潛影
一道比夜色更深沉、比雨絲更迅疾的影子,緊貼府邸外牆最幽暗的角落,無聲滑落,連一片枯葉也未驚動。李存孝整個人似已融入這化不開的濃黑,唯有濕漉漉額發下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穿透雨幕,冷靜掃視前方層層疊疊的明哨暗樁。巡邏甲士的腳步在雨水中粘滯拖遝,燈籠昏黃的光暈在雨絲裡暈染,範圍極其有限。他如一道真正的影子,在光暗交界處遊走,精準捕捉每一隊守衛換崗那轉瞬即逝的罅隙,身形疾閃,狸貓般越過道道警戒線,無聲潛入府邸核心區域的陰影深處。
他的目標明確:後園獨立的重簷小樓。那裡燈火通明,卻透著一種詭異的壓抑寂靜,將周遭雨聲都隔絕在外——朱溫的書房重地,亦是密室所在。
三、密室驚談
李存孝選了一處最濃重的陰影角落,如壁虎緊貼冰冷牆壁,呼吸壓到最低。透過側麵高處微啟的雕花木窗縫隙,書房內大半情形儘收眼底。窗縫透出的暖黃燭光映亮他半邊冷硬臉頰,也送來裡麵壓抑森冷的對話。
書房內氣氛凝重如凝固蠟油。朱溫一身玄色常服,背窗而立,寬厚的背影如山岩投下壓迫。燭光勾勒他剛硬的側臉,下頜緊繃,眼中翻湧著暴戾與焦躁。謀士敬翔侍立一旁,須發皆白,清臒的麵容在燭光下晦暗不明。
“那件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朱溫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回大帥,尚無進展。前日李將軍(李存信)透露,晉王那邊亦無線索。”敬翔躬身,聲音謹慎。
“李鴉兒那邊先不用考慮,我自有安排。我們這邊需加緊,否則久居長安,必惹各方疑忌。”朱溫猛地轉身,目光如炬。
“自李億自殺,唯一的線索已斷,如同大海撈針啊。”敬翔歎息。
“那迂腐之徒!”朱溫一拳砸在案幾上,筆墨紙硯齊齊一跳,“為守所謂秘密,竟舍得全家八十幾口性命,最後還咬舌自儘,真沒想到!”
“大帥息怒。李億府邸已徹底清查,確無絲毫線索……”
“查!翻遍長安也要查到底!我就不信黃巢那廝能做得如此神秘!”朱溫胸膛劇烈起伏,眼中凶光閃爍,煩躁地一揮手:“罷了!本帥出去透口氣!這滿屋子血腥氣,晦氣!”說罷,他不再理會敬翔,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一把拉開沉重門扉。
四、毒蜂出巢
就在朱溫魁梧身影踏出書房門檻、步入回廊的瞬間!
“咻咻咻——!”
數道細微得幾乎被雨聲吞沒的銳響,從回廊對麵假山陰影中暴射而出!數點比牛毛更纖細的烏黑光芒,角度刁鑽如毒蜂出巢,精準射向朱溫毫無防備的前胸要害!
朱溫畢竟是百戰梟雄,門開刹那本能警兆突生!但距離太近,暗器太快!他隻來得及猛一側身,抬臂護住頭臉!
“噗噗噗!”幾聲輕響如同雨點打在堅韌皮革上!
朱溫身體劇震!眼中卻閃過驚怒與後怕!他猛地低頭撕開胸前玄色外袍和裡衣——裡麵赫然露出一件閃爍幽暗金屬光澤的貼身軟甲!三枚烏黑細針如毒蟲尾刺,牢牢釘在軟甲心口位置,針尖入甲半分,未能穿透!
“護駕,有刺…”朱溫驚怒嘶吼未畢,幾點烏芒又至!他急閃身躲入柱後。
五、驚鴻絕殺
回廊內外瞬間大亂!侍衛怒吼著從各處湧出,刀劍鏗鏘響成一片,撲向假山方向!
就在侍衛撲向假山的刹那,一道纖細黑影如無重量的鬼魅,從假山頂端茂密樹冠中無聲滑落!她手中長劍在昏暗燈籠光下劃出淒冷弧光,凝聚滔天恨意,直刺朱溫咽喉!這一劍時機、角度、速度,皆妙到毫巔,正是朱溫舊力剛儘、新力未生、侍衛被引開的絕殺之刻!劍光清冷如電,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仿佛凝聚了所有未能言說的血淚與仇恨!
眼看朱溫就要被一劍封喉!
六、灰影截殺
“哼!好膽!”
一聲冰冷冷哼如冰珠砸落玉盤,突兀地在回廊內側粗大廊柱陰影後響起!
一道灰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疾閃而出!身法詭異飄忽如無骨之蛇,後發先至,在劍尖即將觸及朱溫脖頸的刹那,橫插兩人之間!
“叮!”清脆爆鳴,火星四濺!
灰影手中一柄奇形短小分水刺,精準格開那致命一劍!巨大力量震得刺客手腕發麻,攻勢一滯。
灰影猱身而上!身法快得匪夷所思,如附骨之疽纏住刺客,展開狂風暴雨般的近身搏殺!分水刺化作一片模糊光影,招招不離刺客周身要害,角度刁鑽狠辣,專破關節穴道!刺客劍法淩厲決絕,帶著同歸於儘的慘烈,卻被灰影鬼魅身法與詭異短兵完全壓製,劍招屢被截斷,空門頻現,僅憑本能狼狽閃避格擋,險象環生!
“拿下刺客!要活的!”朱溫在侍衛簇擁下退至安全角落,摸著胸口軟甲上的毒針,臉色鐵青咆哮。更多侍衛湧來,刀槍並舉將戰團圍得水泄不通,卻因灰影與刺客貼身纏鬥,一時插不上手。
七、飛梭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