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慧嘴裡塞著肉,含糊不清地問:“姐,姐夫不是戒酒了嗎?你們房間有酒?”
梁愛蘭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鬼知道這小王八蛋又發什麼瘋。”
隻有李偉華,心裡咯噔一下,忽然有了一種不太美妙的預感。
沒過半分鐘,李凡就回來了,手裡還“哐當哐當”地拎著兩個沉甸甸的硬殼紙盒。
他走到餐桌旁,獻寶似的將兩個盒子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悶響。
“當當當當!開席!”
燈光下,那熟悉的包裝,經典的瓶身,赫然是兩瓶窖藏五糧液。
空氣瞬間安靜了。
正往嘴裡扒飯的梁小慧動作一停,眼睛瞪得溜圓。
梁愛蘭也愣住了,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老李,你什麼時候買這麼好的酒了?我怎麼不知道?”
李偉華沒回答她。
他的臉,已經僵住了。
那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震驚、錯愕、肉痛,最後全都化作了心虛。
他哆哆嗦嗦地指著那兩瓶酒,又指了指李凡,嘴唇抖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你……我……這……”
李凡咧嘴一笑,熟練地打開一瓶,濃鬱的酒香瞬間飄滿了整個屋子。
他拿起酒瓶,先給老爸麵前的杯子滿上,嘴裡還嘖嘖有聲,“老爸,咱可是警察,啥玩意兒能瞞得過我這火眼金睛?想從咱家找點東西出來,那不是手到擒來?”
他一邊說,一邊意有所指地朝臥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您那床……”
“咳!”
話還沒說完,李偉“華”猛地一聲重咳,一雙眼睛從老花鏡後麵瞪了過來,眼神裡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李凡脖子一縮,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臉上帶著訕訕的笑。
但父子倆這番眉來眼去的交流,怎麼可能瞞得過家裡的最高領導。
梁愛蘭的目光在丈夫和兒子之間來回掃了掃,眼神漸漸變得不懷好意起來。
她盯著李偉華那張故作鎮定的老臉,從鼻子裡發出了兩聲冷笑。
“哼哼。”
李偉華被她看得渾身一哆嗦,端起酒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不過,梁愛蘭終究還是沒當著兩個小輩的麵讓他下不來台。
今天兒子九死一生平安歸來,是大喜的日子,秋後算賬的事,可以往後放放。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塊燒得軟爛入味的紅燒肉,放進李凡碗裡。
“吃!就知道貧嘴!看你瘦的,在外麵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又給梁小慧夾了一筷子糖醋排骨。
“還有你,就知道吃,慢點,沒跟你搶!”
一場家庭內部的“批鬥會”,就這麼在飯菜的香氣和五糧液的酒香中,化為無形。
李偉華悄悄鬆了口氣,端起酒杯,跟兒子碰了一下,一仰頭,乾了。
辛辣的酒液入喉,暖意瞬間擴散到四肢百骸,驅散了心中最後那點後怕和擔憂。
他看著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眉宇間滿是英氣的兒子,怎麼看怎麼順眼。
“好小子,給老子長臉!”
“那是!”李凡嘿嘿一笑,又給他滿上,“你兒子我,到哪兒都不能給你丟人!”
一家人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
一夜酣睡。
當李凡再次睜開眼時,窗外肆虐了一天一夜的狂風暴雨已經停歇。
陽光穿透劫後初霽的雲層,灑在滿目瘡痍的城市上,帶來一絲暖意。
經過一夜的胡吃海喝和充足睡眠,李凡隻覺得神清氣爽,渾身上下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餐桌上,梁愛蘭已經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餐。
李偉華看著報紙上關於“滄海大橋奇跡救援”的頭版頭條,眉眼間全是藏不住的得意。
梁小慧頂著兩個黑眼圈,一邊打哈欠一邊喝粥,顯然昨晚的驚魂未定和劫後餘生的狂喜讓她沒怎麼睡好。
吃完早飯,李凡伸了個懶腰,對著還在跟荷包蛋作鬥爭的梁小慧說道:“說好陪你三天的,哥們不會食言。”
梁小慧的眼睛瞬間亮了,所有困意一掃而空。
“不過,我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得去看看老所長和曾經的兄弟們,等我回來的!”
說完,李凡拿起車鑰匙,施施然地出了門。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湖裡派出所。
當一輛駕駛座光禿禿、四麵漏風的桑塔納以一種極其拉風的姿態停進大院時,所有路過的警察都看傻了眼。
“我靠,這誰啊?行為藝術?”
“這車……是被炮彈轟了嗎?”
在眾人驚奇的注視下,桑塔納最終在停車場停下,然後李凡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露了出來。
整個大院瞬間安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熱烈的呼喊。
“臥槽,是李凡!”
“凡哥!你怎麼開這麼個破車回來了?”
單興騰、林小雙等,曾經的師兄師姐們一擁而上,熱情地捶著他的肩膀,言語間滿是毫不掩飾的親近和調侃。
“行啊你小子,現在是全市聞名的英雄了,還知道回來看我們這幫窮哥們!”
“昨天直播我看了,我媽非說你是天神下凡,讓我跟你學學!我跟她說,學不來,這得跳海才能練成!”
李凡嘿嘿笑著,跟眾人挨個擁抱,插科打諢,絲毫沒有因為升任所長而產生半點隔閡。
他還是那個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但辦起案子就跟煞神附體一樣的好兄弟!
鬨騰了一陣,李凡穿過人群,走進了那間熟悉的所長辦公室。
顧勇軍和指導員許陽明正坐在裡麵,看到李凡進來,兩人先是一愣,隨後驚喜,最後故作淡定。
“喲!李所大駕光臨,真是稀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