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凱樂!
李凡立即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粗暴地拉開車門。
江凱樂的腹部和胸口中了數槍,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筆挺的警服,整個人軟軟地靠在座椅上,進氣多,出氣少。
“江隊!江隊!你怎麼樣,撐住!”
李凡半跪在車門邊,雙手顫抖著,想去按住他不斷冒血的傷口,卻又不知從何下手,“你撐住啊!救護車,我馬上叫救護車!!!”
而這時。
江凱樂虛弱地睜開眼,渙散的瞳孔在看到李凡的臉時,似乎重新凝聚了一絲光彩。
他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麼,嘴唇翕動,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兩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局……局……”
江凱樂的手無力地垂下,渙散的瞳孔中最後的光彩,徹底熄滅。
最後一個字,卡在了喉嚨裡,成了永遠的謎。
李凡跪在車邊,渾身僵硬。
他看著江凱樂那張還帶著錯愕和不甘的臉,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怒和悔恨,如同火山岩漿,從胸腔最深處轟然爆發,瞬間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李凡的喉嚨裡炸響,聲音嘶啞,充滿了野獸般的痛苦和絕望。
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狠狠砸在帕薩特的車頂!
“砰!”
一聲巨響,堅硬的車頂鐵皮,竟被他硬生生砸出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凹坑!
十二個人!
十二個活生生的刑警!
就在十幾分鐘前,他們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
而現在,他們成了一地冰冷的屍體。
如果自己不把人交出去……
如果自己能跟得再近一點……
不!沒有如果!
李凡雙目赤紅,那是一種混雜著滔天殺意和極致自責的血色。
也就在這時。
“哇嗚——哇嗚——嗚——”
刺耳的警笛聲,毫無征兆地從大橋的兩端同時響起,由遠及近,尖銳而急促,仿佛一張天羅地網,正迅速收緊。
十幾道刺眼的遠光燈,撕裂了橋上的黑暗與硝煙,將這片人間煉獄照得如同白晝。
緊接著,輪胎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音此起彼伏。
幾十輛噴塗著“市公安局”字樣的警車,從前後兩個方向,死死堵住了大橋的所有去路,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車門迅速打開,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刑警魚貫而出,依托著車門作為掩體,手中的槍械,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橋中央唯一站著的那個身影。
李凡的身份識彆雷達瞬間掃過。
【姓名:錢斌,42歲,市局刑偵支隊三大隊隊長……】
【姓名:……】
全都是市局的刑警,沒有一個有問題。
可正是因為沒有問題,才代表著最大的問題!
李凡緩緩轉過身,看著眼前這黑壓壓的陣仗,看著那些對準自己的槍口,心裡那股暴怒,瞬間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一個局。
一個天衣無縫的局!
劫囚、滅口、栽贓!
一環扣一環,自己就是那個被算計好,最後用來頂罪的完美替罪羊!
一個擴音器的電流聲響起,緊接著,一個冰冷的聲音回蕩在橋麵上。
“李凡!放下武器!舉起手來!”
喊話的,正是那個三大隊隊長錢斌。
李凡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還分彆握著兩把隨時準備戰鬥的配槍。
一把是當時榮升滄海派出所所長時的配槍,一把是市局禁毒支隊隊長鄭良哲,在唐村案中贈予他的,曾經的一名緝毒警的配槍!
再看看周圍,十二具市局刑警的屍體,一片狼藉的交火現場,和一個活著的、手裡拿著槍的自己。
這畫麵,簡直完美到無可辯駁。
李凡紅著眼,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都他媽拿槍指著老子乾什麼?!凶手往島內跑了!去追凶手啊!”
然而,沒有人動。
所有人都隻是用一種冰冷、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錢斌的聲音再次從擴音器裡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局,束手就擒吧,跟我們回去,把事情說清楚!”
束手就擒?
李凡笑了,跟你們回去?
然後呢?被關進審訊室,麵對一堆所謂的“鐵證”,最後背上一個襲警殺人、畏罪潛逃的罪名?
那江凱樂他們,就真的白死了!
那幫藏在幕後的雜碎,就可以繼續逍遙法外,甚至還會因為除掉了自己這個心腹大患而開香檳慶祝!
爭辯,在這一刻,已經成了最無力的笑話。
李凡緩緩舉起了雙手,似乎放棄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