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華端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凝固成一個無比怪異的表情。
梁愛蘭的臉,瞬間沒了血色,她捂著嘴,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眼淚無聲地滑落。
“不……不是的……”她搖著頭,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我們家小凡……他怎麼會……”
“啊!”
梁小慧猛地發出一聲尖叫,她像瘋了一樣從沙發上跳起來,衝過去一把關掉了電視。
“假的!都是假的!”
她語無倫次,手忙腳亂地從兜裡掏出手機,顫抖著手指,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裡,隻傳來冰冷而又絕望的提示音。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湖裡區,光華路。
這條連接著老工業區和城中村的道路,在午夜時分本該寂靜無聲,此刻卻被刺眼的紅藍警燈切割得支離破碎。
十幾輛警車呈品字形封鎖了整個路口,穿著反光背心的民警和輔警們神情緊張地來回走動,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與不安。
湖裡派出所,幾乎是傾巢而出。
根據市局指揮中心下發的緊急通報,沿途所有監控都捕捉到了一輛瘋狂的黑色BJ90,正朝著他們轄區的方向高速逃竄。
而駕駛者,正是那個剛剛被發布了一級通緝令的名字!
也是他們湖裡派出所曾經的驕傲!
“李凡!”
顧勇軍站在路障的最前方,高大的身影像一尊鐵塔。
夜風吹得他那身半舊的警服獵獵作響,那張飽經風霜的國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眼睛,在交替閃爍的警燈下,亮得嚇人。
指導員許陽明快步從後麵走來,手裡捧著一個打開的彈匣,裡麵黃澄澄的子彈碼得整整齊齊。
他走到顧勇軍身邊,將彈匣遞了過去,又把所裡那把保養得油光鋥亮,卻已經很久沒有響過的手槍交到他手上。
“老顧,上頭的命令,如果嫌犯拒捕,允許我們……”
許陽明的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哢噠。”
顧勇軍接過槍和彈匣,動作熟練地將彈匣推進槍柄,拉動套筒上膛。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這片緊張的空氣裡,顯得格外刺耳。
他沒有把槍插回槍套,隻是握在手裡,目光死死盯著道路儘頭的黑暗。
“不可能!”
顧勇軍的聲音,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的悶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絕對不可能!李凡那小子是什麼德行,我比誰都清楚!”
他猛地轉過頭,環視著周圍那些臉上寫滿迷茫和不安的下屬們,幾乎是咆哮出聲:“他是我顧勇軍帶出來的兵!他寧可自己死,也絕不會把槍口對準自己人!”
吼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震得所有湖裡所的民警和輔警心頭一顫。
是啊!
李凡怎麼可能成為A級通緝犯,他怎麼可能對自己人開槍?
他們記憶裡的李凡,跟通報裡那個“窮凶極惡、襲警殺人”的逃犯,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許陽明歎了口氣,拍了拍老搭檔的肩膀,“老顧,我們都信他。但……軍令如山。”
顧勇軍沒再說話,隻是把手裡的槍又握緊了幾分。
就在這時。
道路儘頭的黑暗中,兩道刺眼得如同探照燈般的遠光燈,猛地亮起。
緊接著,一陣低沉、狂暴,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引擎咆哮聲,由遠及近,滾滾而來。
“報告!報告!目標出現!”
一名負責瞭望的年輕輔警,聲音因為緊張而變了調。
所有人精神一凜,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
那輛黑色的BJ90,如同一頭從黑暗中掙脫的遠古巨獸,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撕裂夜幕,筆直地朝著他們這道脆弱的防線衝了過來。
車速沒有絲毫減慢,那兩盞刺眼的大燈,像兩隻燃燒著怒火的眼睛,宣告著來者的決絕。
“衝過來了!他要衝卡!”
“快!都躲到車後麵去!”
現場一片混亂,所有民警和輔警都下意識地尋找掩體,臉上寫滿了驚恐。
他們毫不懷疑,以那輛車恐怖的體型和速度,足以將他們這道防線像撕紙一樣撕開。
而與此同時,BJ90車內。
李凡雙目赤紅,死死盯著視網膜光幕上的那兩個深紅色光點。
殿堂級雷達標記顯示,廣元忠和徐文康那兩個雜碎,就在前方不到三公裡的一個工業園裡停了下來。
他們落腳了!
滔天的怒火和悔恨,化作了踩在油門上千鈞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