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各小組聽令!”
他的聲音,乾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指揮中心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立即封鎖光華工業園所有出口!”
“絕不能……讓嫌犯李凡……逃出去!”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了那句讓他萬念俱灰的命令。
“如果……他拒不束手就擒……”
“那就……”
“殺!!!”
最後一個“殺”字,如同一道驚雷,通過電波,傳遍了廈城深夜的每一個角落,傳到了每一個正在追捕李凡的警員耳中。
話音落下。
“啪嗒。”
對講機從費明智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骨頭,轟然向後倒去,重重地癱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那雙曾經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無儘的空洞與死寂。
……
“一組收到!”
“二組收到!”
“特警突擊隊收到!”
……
城市各處,正在風馳電掣的警車裡,一個個小組的組長,在聽到那聲撕心裂肺的“殺”字時,握著方向盤的手,都不由自主地一緊。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跟李凡共事過,一起出過警,一起喝過酒。
他們知道李凡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也覺得,這起所謂的“襲警殺人案”,處處都透著詭異和不合理。
可是……
李凡拒捕,衝卡,現在又血洗了紅樓。
這是事實!
費局的命令,不容違背。
這是紀律!
一名年輕的特警隊員,看著車載屏幕上那張熟悉的,帶著警號的照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隊長……我們……我們真的要……”
開車的隊長,是個三十多歲的硬漢,他沉默了片刻,隻是猛地一腳油門,將警車的速度提到了極致。
“閉嘴!”
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那雙同樣泛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黑暗的道路。
“執行命令!”
同一時間,光華工業園。
四處此起彼伏的警笛聲,就像一張正在收緊的漁網。
在李凡的腦海中,身份識彆雷達籠罩範圍下,不少人正從四麵八方合圍而來,死死封鎖住了光華工業園的每一個出口。
這是一次教科書般的圍捕。
但李凡的教科書,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被他親手撕得粉碎。
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冰冷地掃過虛擬地圖,根本沒去看那些被嚴防死守的大門。
就跟開了透視一樣,他能精準判斷出哪裡是警方圍捕的薄弱點。
最終,李凡的目光,鎖定在園區側麵的一堵圍牆上。
他沒有絲毫減速,方向盤猛地一打,傷痕累累的BJ90如同一頭脫韁的野牛,咆哮著衝下路基,碾過一片齊腰高的雜草。
“轟——!”
磚石結構的圍牆,脆弱得像一塊餅乾,在鋼鐵巨獸的撞擊下轟然爆開!
煙塵彌漫中,BJ90幾乎沒有片刻停頓,從那巨大的窟窿中一躍而出,車輪重重砸在另一條柏油馬路上,絕塵而去。
包圍圈,被他用最野蠻,也最直接的方式,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後視鏡裡,整個工業園區被閃爍的紅藍警燈徹底吞噬,那張收緊的大網,撈了個空。
一抹森然、自嘲的弧度,在李凡嘴角一閃而逝。
“還好我他媽真是個好人啊!”
李凡瞅了眼身後昏死過去的賴明,又對著空無一人的駕駛室,聲音沙啞地低語,“否則你們不拿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根本都奈何不了我!”
話音落下,李凡笑容瞬間隱去。
他逃出來了,暫時安全了!
事實上,這時候他完全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用口袋裡這塊小小的磁盤,將整個廈城的天,掀個底朝天。
他能洗清自己的冤屈!
可這個念頭,卻讓他的胸口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與暴怒。
僅僅隻洗清冤屈?
他們把自己當成了殺害十二名同僚的凶手,把自己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讓那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一級通緝犯”這五個血淋淋的大字,像一道滾燙的烙印,不是烙在他的檔案上,而是烙在了他作為一名警察的靈魂上!
這是恥辱!是踐踏!
他不想躲在暗處,像個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把希望寄托於虛無縹緲的程序正義。
他要親手,把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的雜碎,一個個從天上揪下來,狠狠地踩在腳下!
他要讓那些人親眼看看,被他們逼到絕路的,究竟是怎樣一個瘋子!
既然這天已經黑透了,那就由我來,親手把它撞碎!
口袋裡的磁盤,是證據。
但他手裡的方向盤,腳下的油門,身下這頭鋼鐵猛獸,才是他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