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宅,李凡家。
從昨晚新聞播出的那一刻起,這裡就成了風暴的中心。
幾名市局派來的便衣守在門外,名為保護,實為監控,隻等那個被全城通緝的身影踏入家門,就立刻實施抓捕。
客廳裡,空氣凝固得像是鉛塊。
李偉華點燃了一根煙,這是他戒了快十年的東西。
煙霧繚繞中,他那隻夾著煙的手,抑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一夜之間,他仿佛老了十歲,鬢角都添了幾縷花白。
沙發上,梁愛蘭和梁小慧依偎在一起。
兩個女人的眼睛都腫得像桃子,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隻是呆呆地望著電視的方向,那裡一片漆黑,卻仿佛有吃人的惡魔。
沒有爭吵,沒有哭嚎,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這種寂靜,比任何歇斯底裡的發泄都更讓人心碎。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幾聲壓低了的交談,隨即是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客廳裡的三個人,像是被驚動的兔子,猛地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和更加深沉的恐懼。
他們走了?
是抓到李凡了,所以撤了?還是……
一時間,無數個更壞的念頭湧上心頭,梁愛蘭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身體晃了晃,幾乎要暈厥過去。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三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李偉華手裡的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霍然起身,死死盯著那扇門,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梁小慧扶住搖搖欲墜的梁愛蘭,也緊張地望過去,手心裡全是冷汗。
門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輕輕敲了兩下。
李偉華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口站著的,是一名穿著製服的年輕刑警,正是之前負責帶隊守在這裡的其中一人。
他看著李偉華一家人如臨大敵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不好意思,又帶著幾分崇敬的笑容。
“那個……三位,彆擔心,我們這就撤了。”
李偉華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是下意識地問:“為……為什麼?”
那刑警撓了撓頭,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名為驕傲的光。
“我們剛接到指揮中心的最新通報。”
他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胸膛,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李局……已經沉冤昭雪,官複原職!”
“並且,從現在開始,李局將正式擔任‘4.27遠洋特大走私案’專案組副組長,全權負責指揮後續在全市範圍內,展開一場為期三天的‘亮劍行動’!”
“我們……我們現在就要去集合,聽從李局的調遣!”
轟!
這番話,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李偉華的腦海裡轟然炸響。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嘴巴微微張開,眼中的恐懼、絕望、悲傷,在短短幾秒鐘內,被一種極致的震驚和狂喜所取代。
他手裡的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撿了起來,此刻“吧嗒”一聲,再次掉在了地上。
沙發上,梁愛蘭和梁小慧也聽到了。
兩人呆呆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那雙紅腫的眼睛裡,看到了濃得化不開的難以置信。
“警察同誌……你……你說的……是真的?”梁愛蘭顫抖著聲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生怕這隻是自己因為過度悲傷而產生的幻覺。
那年輕刑警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的崇拜幾乎不加掩飾。
“千真萬確!阿姨,您生了個好兒子!李局……他就是我們廈城警界的定海神針!”
得到肯定的答複,那根緊繃了一整晚的弦,終於“啪”的一聲,徹底斷了。
“嗚……”
梁愛蘭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喜極而泣,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
梁小慧也哭得一塌糊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止不住。
但這一次,是甜的!
就在這時,她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梁小慧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帶著濃重的鼻音,胡亂地劃開接聽鍵。
“喂?誰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又帶著幾分戲謔的笑聲。
“喲,誰家的小花貓啊,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