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成仁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他混跡官場半生,太明白這番話背後的分量了。
他們這次,不是踢到了鐵板。
他們是直接一頭撞上了一座誰也撼動不了的冰山!
看著關成仁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另一個手下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臉上是比死人還難看的表情。
“關局!李小姐!彆……彆再猶豫了!”
他指著山下的方向,聲音因為恐懼而尖銳得變了調。
“山下的保安剛剛用對講機呼叫,說……說他們已經到山腳了!”
“三輛裝甲車開道,後麵跟著幾十輛警車!把我們唯一的下山公路,給……給堵死了!”
“他們正在往山上開!最多……最多還有十分鐘,就到山莊門口了!”
十分鐘!
這個時間,像一把最後的喪鐘,狠狠敲在關成仁和李舒怡的心上。
李舒怡腿一軟,再也站不住,整個人癱倒在草地上,眼神空洞,嘴裡無意識地念叨著:“完了……全完了……”
那個手下看著已經徹底亂了方寸的兩人,終於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喊出了那句他早就想說的話。
“關局!後山還有一條以前修來運貨的小路!雖然難走,但能通到外麵的國道上!我們的人在那邊藏了車!”
他撲到關成仁麵前,死死抱住他的腿,“情況不妙!您……您還是趁早離開廣城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離開廣城?
逃?
他,關成仁,廣城市局常務副局長,這座城市地下世界真正的王者,那個將無數商賈巨富玩弄於股掌之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
現在,竟然要像一條喪家之犬,從後山那條連車都開不快的運貨小道倉皇逃竄?
一股比恐懼更加猛烈的屈辱感,如同火山爆發,瞬間衝垮了他最後的理智!
“逃?我為什麼要逃!”
關成仁那張煞白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漲成了豬肝色,他一把推開抱著自己大腿的手下,狀若瘋魔地嘶吼著。
“這裡是廣城!是我的地盤!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海警,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畜生,就想讓我關成仁亡命天涯?!”
他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
一天!不,甚至隻有半天!
固若金湯的布局,天衣無縫的算計,怎麼就突然之間土崩瓦解了?
楊浩思,聶明達,這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是他權勢網絡中最關鍵的節點,怎麼可能被人砍瓜切菜一樣,說端就給端了?
還有武心水,那個跟他鬥了半輩子的老東西,他為什麼不攔著?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要是倒了,他武心水也彆想好過?!
無數的疑問和不甘,像一萬隻螞蟻在他心裡瘋狂啃噬,讓他幾近崩潰。
事到如今,大勢已去,他不是不明白。
可那深入骨髓的自負與傲慢,讓他無法低下那顆高貴的頭顱。
他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旁邊那個已經徹底失了魂的絕美女孩。
“舒怡,你怎麼說?”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期盼,仿佛想從這個年輕的情人身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李舒怡那張精致的小臉,白得像一張紙,毫無血色。
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讓她無比崇拜、視若神明的男人,那雙嫵媚的丹鳳眼裡,隻剩下無儘的空洞和絕望。
她比關成仁更清楚,自己完了。
關成仁背後還有關係,還有退路,他或許真的能逃出生天。
可她呢?天使世茂公司的法人代表,所有肮臟交易的明麵執行者,那個被推到台前的白手套……
她就是那個最完美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