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著說不下去,顫抖著手拉開衣領一角,露出一道青紫交錯的瘀痕,從鎖骨蜿蜒至肩胛,在昏暗燭光下觸目驚心。
“大夫人,我知道您心裡壓根就沒有沈一帆!”
葉卿棠倒抽一口涼氣,牽扯到後背傷口,疼得眼前一黑,冷汗瞬間浸透額發。
她看著茶月兒頸間那猙獰的傷痕,一股冰冷的恨意裹挾著荒謬感席卷而來。
她曾以為茶月兒是沈一帆心尖上的人,是這場悲劇的幫凶,卻未料對方亦是樊籠中的困獸。
葉卿棠閉了閉眼,“所以,你求我和離,是為你自己尋條活路?”她聲音壓得極低,字字如冰珠砸落,“想借我之手,擺脫他?”
茶月兒慌忙搖頭,淚水混著額角冷汗滑落:“不,不止為妾身!”
她膝行兩步,沾滿塵土的裙裾拖過地麵。
“大夫人,您看看您自己……這滿身的傷,這沈府吃人的地方!老爺他早非良人,他送您去留種,又借機折辱您,分明是要將您磋磨至死!”
“妾身雖愚鈍,卻也看得清……隻有您離開,才能活命!妾身願作證,指認他苛待正妻,逼您和離!屆時您帶著證據遠走高飛,妾身……妾身自有法子脫身!”
她語速越來越快,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雙兒罵得對,我是嫉妒過您,以前那些事我也不奢求您會原諒我,可我知道您跟我不一樣,您不屬於後宅閨閣,如今,我隻想活著……也想您活著!”
窗外忽地掠過一陣狂風,吹得窗欞“哐當”作響,燭火劇烈搖曳,將兩人慘白的麵容映照得明明滅滅。
葉卿棠沉默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褥上粗糙的紋路。
和離……
她從知道自己沈府大夫人那刻起就在謀劃的事情。
她本想等時機成熟了,找個由頭當斷則斷了。
隻是現在聽茶月兒所說的癡狂,恐怕沈一帆沒那麼輕易肯放過她了。
倘若茶月兒是真心的呢?
不如順水推舟,看看茶月兒想怎麼幫自己同沈一帆和離。
葉卿棠緩緩抬起眼,目光鎖住茶月兒充滿希冀又驚懼的淚眼,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千鈞之力:“證據?你有何證據?”
茶月兒聞言,眼中驟然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向床榻,顫抖的手指慌亂地探入自己貼身小衣的夾層裡摸索。
冷汗和淚水混在一起,順著她的下頜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有…有物證!”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因急切而破音。
“老爺…沈一帆他每次酒後失態,或者…或者對您起了殺心、起了那等齷齪念頭之後,便會…便會將心中所想寫在紙上!他以為燒了,其實…其實妾身偷偷藏下了一些!”
她的手指終於勾出一個小小的、用油紙仔細包裹的硬物。
那油紙被汗水浸得有些發軟,茶月兒哆嗦著,一層層剝開,露出裡麵折疊得極小的幾張泛黃紙張。紙的邊緣被火燎過,呈現出焦黑的蜷曲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