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勢大,沈永海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真把沈一帆徹底釘死在這公堂之上,日後沈家豈會放過她?那封信一旦現於人前,便是她親手遞上的催命符。
葉卿棠挺直了幾乎要碎裂的脊梁,不顧後背鞭傷在囚衣摩擦下撕裂般的劇痛,血痕在粗麻布上洇開更大的暗紅。
她直直盯著茶月兒,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她釘穿。
沉默。
失望。
葉卿棠眼中那名為信任的光逐步暗淡下去,她輕輕閉眼,這種結果她一早想到。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賤人!你敢誣陷我!”沈一帆目眥欲裂,被風月和紅塵死死按在地上的身體瘋狂扭動,肩膀的傷口在掙紮中再度崩裂,鮮血滲出繃帶,染紅身下的青磚。
“茶月兒!你敢拿出那莫須有的東西,我爹定將你碎屍萬段!”
“放肆!”傅懷硯聲音似寒冰碎裂,瞬間凍結了沈一帆的咆哮。
“茶氏。”傅懷硯開口,語氣平淡無波,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本相隻問你一句,袖中,有無信箋?”
茶月兒猛地一抖,伏在地上的身體蜷縮得更緊,仿佛要將自己藏進冰冷的石磚縫隙裡。
她能感受到袖袋裡那紙張的棱角,硌著她的手臂,也硌著她的心臟。
冷汗浸透了額前散亂的碎發,黏在皮膚上,和著淚水,一片冰涼粘膩。
“妾身……”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緊,聲音細若蚊呐,帶著濃重的哭腔,恐懼像毒藤纏繞著她的心臟,幾乎要窒息。
袖中的手指顫抖著,幾次想要鬆開,又被更深的恐懼攫住。
她想起了沈一帆平日裡的暴戾,想起了沈永海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
交出去,就是死路一條!
不交……這森嚴的公堂……她又能躲到哪裡去?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茶月兒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石磚上,隻剩下抑製不住的、破碎的嗚咽在死寂的公堂裡回蕩。
茶月兒最終沒把那證據交出去。
沈一帆的案件還有眾多疑點,寺丞在傅懷硯沉默的準許中下令將沈一帆暫且打入天牢,等候發落。
夜晚的上京沒了白日繁華,月光淒冷,將大理寺門前石階映得一片慘白,夜風起,大理寺的侍衛端來水盆,潑灑在堂內石磚上。
那些血跡,那些掙紮。
雙方眼中的怨懟,瘋狂,憎惡,隨著水跡一同無聲無息的蒸發消失不見。
鬨劇之後,一切又恢複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