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被粗暴地撞開,王大山幾乎是滾進來的,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用油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那包裹不大,卻仿佛有千鈞重,壓得他佝僂著背,臉上混合著泥土、淚水和撞出的血痕,眼神驚恐萬狀。
雙兒緊隨其後,小臉煞白如紙,雙手死死抱著藥箱,“小、小姐!挖……挖出來了!”王大山將那油布包裹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地放在地上。
就在這混亂的當口,一道高大冷峻的身影裹挾著夜間的寒氣,一步踏入了這死寂的灶房。
傅懷硯身上還帶著屋外的涼意,玄色衣袍在門口微弱的光線下勾勒出利落的輪廓。
那張平日裡便沒什麼表情的臉,此刻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眉峰緊鎖,深邃的眼眸掃過屋內,瞬間便鎖定了僵立在原地的百歲。
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震怒和冰冷的審視,仿佛要將百歲整個人洞穿。
明顯在趕來之前,他已經知曉了足夠的信息。
灶房內的空氣因傅懷硯的到來而瞬間凝固,仿佛連塵埃都停止了飄動。
百歲臉上最後一絲強撐的鎮定徹底消失,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嘴唇微動,似乎想開口解釋什麼。
“碧蠶引礦石及其沾染物,必須用遠超尋常火焰的極致高溫徹底焚毀!”
葉卿棠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精準地斬斷了百歲所有尚未出口的辯解。
她的目光越過百歲,直直刺向門口那道散發著強大壓迫感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任何寒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唯有熔金化鐵的溫度,將其徹底焚化成灰,方能阻斷其輻射,否則後患無窮,禍及千裡!”
她緊盯著傅懷硯那雙深不見底、此刻正翻湧著風暴的眼睛,語速快而清晰,“傅丞相,你手中,可有能達此等溫度的冶煉爐?”
傅懷硯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從百歲那瞬間失了血色的臉上刮過,沉沉地落在葉卿棠身上。
“有。”他的聲音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一塊巨石投入深潭,“城西,軍器監,玄鐵爐。”
“風月!”
傅懷硯的聲音如同寒鐵交擊,毫無溫度地砸在死寂的灶房裡,目光卻如兩道冰錐,死死釘在百歲那張已然褪儘血色的臉上,“帶上東西,押上他,即刻去軍器監!”
門外陰影中,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無聲地閃入。
風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動作卻快如鬼魅,俯身抄起地上那個被油布層層裹緊散發著無形致命氣息的包裹,另一隻手如同鐵鉗般扣住百歲的手腕。
百歲被那冰冷的力道拽得一個踉蹌,靛青的袍袖狼狽地拂過地上的汙跡。
他試圖掙紮,但風月的手指如同精鋼鑄就,紋絲不動。
那雙曾灼灼如星、帶著玩味探究的眼睛,此刻隻剩下被強行剝去偽裝的倉皇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怒,死死盯著傅懷硯。
傅懷硯甚至沒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已是案板上待宰的魚肉。
他轉向葉卿棠,那沉淵般的眼眸裡風暴未歇,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葉小姐,事關重大,請同行。”
他語氣並非商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葉卿棠沒有任何猶豫。“雙兒,藥箱!”她目光同時銳利地掃過王大山,“你,也跟上!處理你爹的屍身!”那眼神冰冷,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瞬間凍結了王大山所有退縮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