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棠沾滿血汙的手指並未離開那三根金針,指腹依舊虛按在針尾,感受著那微弱卻堅韌的餘顫。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疲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初,死死鎖住貴妃蒼白的麵龐和身下那絲絲縷縷滲出的暗紅。
“針尾顫未止,撚轉勿停!”她低喝,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是對身邊老產婆的指令,也是對自己極限的壓榨。
老產婆慌忙應聲,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卻精準地接過葉卿棠撚針的動作,繼續維持著那微弱卻至關重要的刺激。
葉卿棠這才猛地抽回手,顧不上擦拭額上滾落的血汗,一把抓過旁邊托盤裡乾淨的布巾,粗暴地擦去手上滑膩的血汙,隨即閃電般探向貴妃的脖頸和手腕。
指尖觸感冰涼,脈搏細微如遊絲,幾乎難以捕捉,但終究還在跳動,那絲微弱的搏動,如同寒夜裡的殘燭,搖曳不定,卻頑強地證明著貴妃的生命尚未完全熄滅。
“參湯!再灌!溫的!”
她頭也不抬地命令,同時另一隻手已飛速解開貴妃胸前被血汗浸透的寢衣係帶,露出同樣蒼白冰冷的肌膚。
葉卿棠的手指精準地按壓在膻中穴上,力道沉穩而持續,試圖刺激那微弱的心氣。
另一名宮女反應迅速小跑過來,捧起重新溫過的參湯,小心翼翼地撬開貴妃的唇齒。
這一次,貴妃的喉頭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吞咽反射。
雖然緩慢,卻實實在在地將幾滴參湯咽了下去。
時間在死寂中緩緩流淌,每一息都沉重如鉛。
葉卿棠按壓膻中穴的手指不敢有絲毫鬆懈,目光在貴妃灰敗的麵容和身下那幾乎停止滲出的血跡間來回逡巡。
終於,貴妃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如同蝴蝶瀕死的振翅。
緊接著,一聲細若蚊呐,破碎不堪的呻吟,從她毫無血色的唇間逸出。
“痛……”
這聲音微弱得幾乎被嬰兒的抽噎掩蓋,卻如同一道驚雷在葉卿棠緊繃的心弦上炸響。
成了!這口氣,吊住了!
葉卿棠聽到那聲微弱卻清晰的呻吟,緊繃如弦的心神終於轟然鬆懈,長出一口濁氣,她的氣息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葉卿棠直起身,快步走到角落的銅盆旁,盆中清水早已被備用布巾浸得微溫,她抓起一塊乾淨的白棉布,浸入水中,反複搓洗,動作迅捷卻不再急切,血汙在清水中暈開,化作縷縷淡紅絲線,最終隻剩指縫間殘留的淺淡痕跡。
清洗完畢,葉卿棠甩掉手上水珠,目光掃向床邊仍呆立著的宮女,聲音雖沙啞卻恢複了幾分沉靜。
“麻煩你們速為娘娘更衣淨身,動作要輕,不要驚擾娘娘,撕扯到了傷口。溫水擦拭,避開創口,尤其腹底按壓之處。”
宮女如夢初醒,慌忙應聲,與其他宮人一同小心翼翼地上前,輕柔地褪下貴妃身上那件被血汗浸透,冰冷黏膩的寢衣,換上預備好的潔淨軟緞中衣,又動作輕緩用的溫熱的濕布巾,屏息凝神地擦拭貴妃蒼白肌膚上的血漬與汗漬。
葉卿棠隨即轉向老產婆和守在門邊的掌事宮女,語速平穩,叮囑。
“娘娘現在身體虛弱,眼下細心養護是最重要的事情,我說你記,有不懂的可以問我,如果你不按照我說的去做,導致娘娘身體出了差池,你知道是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