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艱難地穿透老城區厚重的霧靄與斑駁的窗玻璃,在狹小的陽台隔間內投下幾縷吝嗇的光斑。林夜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一縷精純的湛藍光芒流轉,如星河隱現,隨即沉入深邃。一夜太虛靜修,《太虛基礎道法》生生不息,體內靈力澎湃奔湧,已穩固在煉氣六層巔峰,向著更高關隘穩步邁進。
他並未急於起身,而是凝神內視,昨夜巷中搏殺的每一個細節——王猛的猙獰、鋼管呼嘯的破風聲、骨骼碎裂的脆響、以及靈力爆發時那摧枯拉朽的力量感——皆如影像般在腦中清晰回放,融入戰鬥本能。實力,是斬碎一切荊棘的唯一利刃。
心神沉入胸口,那無形的玉佩印記光芒又黯淡了一絲。現實一夜,太虛半載苦修。一股冰冷徹骨的緊迫感,如跗骨之蛆,無聲鞭策。與時間的賽跑,不容喘息。
但眼下,有比個人修煉更重要的事——為這個家築起經濟的防線。
飯後,他借口出門,再赴“百草堂”。這次,他不再精打細算,神識微動,便精準鎖定櫃台內所有蘊含“草木精氣”最濃鬱飽滿的藥材,無論價格。黃芪隻取百年老根髓心,茯苓非雲州霜降後采收不用,當歸必要全歸之首…在店員驚愕的目光中,他迅速選好一大包價值數萬的頂級藥材,刷卡付款,動作行雲流水,仿佛花的不是錢,而是流水。
為求一味冷門輔藥,他繞道至嘈雜的古董街。各類仿品堆積如山,人聲鼎沸。他本欲快步穿過,然而,就在神識無意掃過一個角落最不起眼的舊物地攤時,步伐猛地一滯!
那攤位堆滿鏽蝕銅錢、破損陶罐、汙濁玉牌,如同垃圾堆。而在其間,一尊巴掌大小、通體黝黑、被厚重汙垢與鏽跡完全包裹的三足小鼎,卻莫名攫取了他全部注意!其樣式古樸非爐非彝,隱隱透出煉丹術士典籍中記載的藥鼎形態。更奇特的是,在那幾乎隔絕一切的汙垢之下,他的神識竟捕捉到一絲極微弱的、異常沉凝的…火係靈蘊!雖淡薄得近乎消散,卻與周遭凡物的死寂截然不同,如同灰燼中埋藏的一粒火星!
“老板,這個怎麼賣?”林夜蹲下身,拿起那尊小鼎,入手瞬間,沉甸甸的壓手感遠超尋常鐵銅。
攤主是個眯眼假寐的老頭,懶懶一瞥,隨口胡謅:“嘿,小哥好眼力,這可是祖傳的老物件,正經的宣德爐…算你兩萬塊!”意圖狠狠宰這看似愣頭青的年輕人一刀。
林夜未有半分遲疑,甚至懶得多看一眼其他東西,直接點出兩遝現金遞過去。年代真偽毫無意義,他在乎的,是那一絲深藏不露的靈蘊。此物,或可解他燃眉之急!
回到家中隔間,他立刻清洗小鼎。汙垢褪去,鼎身露出原本暗沉的青黑底色,表麵刻有模糊不清的雲紋與奇異符籙,大多已磨損殆儘。他屏息凝神,嘗試將一絲精純靈力渡入其中。
嗡…!
小鼎周身微微一震,那些模糊的符籙線條竟驟然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赤色流光!那一絲沉凝的火係靈蘊仿佛自沉睡中被喚醒,驟然變得活躍。鼎內狹小的空間,也隨之變得均勻、穩定,雖遠不及太虛界中真正的法器丹爐,卻比他徒手以靈力模擬丹爐環境,強了何止數倍!
“竟是件殘損的煉藥之器!”林夜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這意外之獲,無疑是雪中送炭!
他毫不耽擱,即刻將買來的精品藥材依序投入鼎中。這一次,他以自身靈力為源火,精準操控著火力,透過這尊神秘小鼎淬煉藥材。
過程依舊耗費心神,但對靈力的損耗顯著降低,對神識操控的要求也大為減少,藥材精華的萃取變得更為順暢、純粹,效率倍增!
終於,在小鼎中心,數滴晶瑩剔透、蘊含磅礴生機的藥液精華完美融合,在一陣微弱光華閃爍後,驟然凝結成三顆龍眼大小、色澤深褐、圓潤無暇、隱隱有寶光內蘊的丹丸——培元丹,成!
林夜長長籲出一口帶著藥香的濁氣,看著掌心那三顆蘊含著驚人能量的丹丸,一抹由衷的笑意浮上嘴角。這尊意外得來的小鼎,為他節省了至關重要的時間和心力!
接下來的兩日,林夜借助小鼎修煉、反複研讀《煉丹初解》,成丹率與丹藥品質穩步提升。家中彌漫的奇異藥香裡,也徹底融入了一絲源自那尊小鼎的、沉凝而溫厚的火氣。
但林夜清楚,這隻是開始。家中開銷、母親後續調理、乃至未來可能的風波,都需要穩定的財力支撐。他煉製的培元丹遠超世俗藥物,絕非尋常渠道可以脫手,且需絕對保密。
他想到了蘇婉與蘇清河。那日百草堂中,唯有他們能隱約感知藥性非凡,是其合作對象。
沒有猶豫,他找出蘇婉留下的那張私人名片,發了條簡短信息:“蘇小姐,冒昧打擾。偶得三粒‘培元丹’,於氣血虧虛、元氣大傷有奇效。蘇老若有意,可送至府上請老人家品鑒。”
信息發出不久,手機便響了起來。是蘇婉親自打來的,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難掩一絲好奇與鄭重:“林先生?您所說的‘培元丹’…當真如此神奇?”實在是“奇效”二字,在中醫領域分量太重,非真正大家不敢輕用。
“眼見為實。”林夜語氣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一小時後,府上叨擾。”
一小時後,林夜站在城東幽靜彆墅區一棟雅致的彆墅門前。開門的是蘇婉本人,她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的家居服,更顯清麗脫俗,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她將林夜引入客廳。
客廳內,氣氛卻不如想象中輕鬆。精神矍鑠的蘇老蘇清河正坐在主位,但旁邊卻多了一位身穿藏青色名貴中式褂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著金絲邊眼鏡的老者。這老者麵色紅潤,眼神銳利中帶著一種慣有的、居高臨下地審視,指尖不耐煩地輕敲著紅木沙發扶手。他是蘇家的世交,也是聞名江城的國手名醫,孫濟仁,素以醫術高超、但也性情倨傲、眼高於頂著稱。
此外,還有一位穿著西裝、氣質精乾的中年男子陪坐一旁,是蘇婉的父親,蘇氏企業的掌舵人蘇明遠,此刻也是麵帶憂容。
看到林夜進來,蘇老笑著起身招呼:“林小友,快請進。”但笑容略顯勉強。
孫濟仁則隻是抬了抬眼皮,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掃了林夜一眼,看到他年輕的麵容和樸素的衣著,鼻翼微不可察地輕哼了一聲,嘴角撇了一下,毫不掩飾那份輕視與不耐煩,仿佛在說“哪來的毛頭小子,也敢浪費我的時間”。
蘇明遠則是禮貌性地點點頭,目光中更多的是探究。
“蘇老,”林夜淡然拱手,無視了孫濟仁那幾乎化為實質的輕蔑目光,直接取出那個普通的小木盒,“這便是那培元丹。”
蘇老正要接過,孫濟仁卻突然冷哼一聲,猛地伸出手,幾乎是搶一般將木盒奪了過去,動作粗魯無禮。
“哼!裝神弄鬼!”他聲音尖刻,帶著濃濃的嘲諷,“蘇老哥,明遠,不是我說你們,現在什麼阿貓阿狗拿個泥丸子都敢說是靈丹妙藥了?簡直是荒謬!”
他打開盒子,看到那三枚圓潤的丹藥,非但沒有細看,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用兩根手指極其嫌棄地拈起一顆,放在鼻尖用力一嗅,隨即臉上露出極度誇張的厭惡表情,仿佛聞到了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