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時，林凡是被院外的雞叫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的第一瞬，沒先想昨夜的攝魂噩夢，反倒覺得眼前的世界亮得有些不一樣——往常透過窗欞看出去，晨光裡總飄著若有若無的青灰霧靄，像蒙了層薄紗，可今日再看，那層“紗”竟淡得快看不見了，連遠處老槐樹的枝椏都清晰了不少，連葉片上沾著的露珠都能數清。
“醒啦？”外屋傳來娘的聲音，伴著灶房柴火“劈啪”的響，“鍋裡溫著粥，你爹去村口看了，說今早的妖氣好像沒那麼重了。”
林凡應了聲，坐起身時，指尖無意間碰到了眼角。沒摸到預想中的涼意，反倒有種淡淡的暖意，像有股細流藏在眼皮下，輕輕晃著。他心裡一動，想起昨夜夢裡陰陽眼看到的鬼影——那時單隻眼亮著，看東西總有些偏，可剛才睜眼的瞬間，視野裡的一切都透著股“通透”，連空氣裡細微的妖氣都看得明明白白。
“凡娃子，你摸自己的眼睛看看。”老牛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裡響起，帶著點笑意，“昨晚攝魂術沒白受，倒把你沒醒透的陰陽眼給逼開了。”
林凡趕緊爬下床，快步走到外屋的梳妝台前。那是娘嫁過來時帶的舊銅鏡，邊緣生了圈淡綠的銅綠，鏡麵也有些模糊，可照清眉眼還是夠的。他扶住鏡台，深吸一口氣，緩緩抬眼——
鏡中的少年，額角還沾著點沒擦乾淨的汗漬，臉色雖還有點白，可眼神卻亮得驚人。往常隻有右眼瞳孔裡會泛著淡金芒，像藏了顆小星星，可今日再看，左眼的瞳孔裡竟也浮起了金芒！兩簇微光在黑瞳裡晃著，不是刺眼的亮，是溫潤的、像晨光揉碎了的暖，連帶著他眼底的疲憊都散了大半。
“這……”林凡下意識地湊近鏡子，指尖輕輕碰了碰左眼的眼皮。指尖剛碰到，瞳孔裡的金芒突然亮了亮，鏡麵上瞬間映出一層極淡的青灰——不是鏡子本身的銅綠，是附在鏡麵上的妖氣！那妖氣細得像絲，纏在鏡麵邊緣，之前他單眼亮時從未看清過，此刻雙瞳一對上，竟看得清清楚楚。
他又試著眨了眨眼，雙瞳的金芒跟著晃了晃，視線突然穿透了鏡麵，看到了身後灶房的方向——娘正彎腰添柴火，她後頸的衣領上，沾著一根比頭發還細的青灰線，那是昨夜妖氣飄進院裡時沾上的，若不是雙瞳皆亮，根本不可能發現。
“雙瞳皆亮，才算真正開了陰陽眼。”老牛的聲音慢悠悠的，帶著點欣慰，“之前你隻有右眼通陰陽，看東西總有死角，玄塵就是抓著這點，在你夢裡用鬼影晃你的視線。現在雙瞳通了，妖氣、黑線、殘魂，不管藏得多深，你都能一眼看穿——這是純陽氣和《清心訣》的功勞。”
林凡想起昨夜練《清心訣》時，丹田的暖流順著經脈遊走，最後繞回了眉心。當時他隻覺得眉心暖暖的，沒多想，原來竟是在幫左眼開陰陽眼！他攥了攥手心，丹田的暖流跟著晃了晃，雙瞳的金芒也跟著亮了亮，鏡麵上的青灰妖氣“滋滋”化了點，露出鏡麵原本的銅色。
“這麼說，以後我能更清楚地看到陣眼的動靜了？”林凡壓低聲音問，怕娘聽見。
“不僅是陣眼。”老牛的聲音沉了點，“玄塵的蝕魂陣裡藏著不少暗道，之前你單眼亮時隻能看到表麵的鬼影，現在雙瞳通了，能看到陣眼的氣脈走向——那些黑氣團裡的薄弱處，那些黑線的源頭，你都能找著。這可是玄風當年都少有的天賦，你這小子，倒占了純陽氣的光。”
林凡看著鏡中的自己，雙瞳的金芒還在晃著。他突然想起李二狗的殘魂，想起那些在陣眼裡哭嚎的生魂——之前他隻能看著殘魂消散，連它們被黑線纏在哪裡都看不全，現在雙瞳皆亮，是不是能找到更多殘魂的位置，幫它們早點解脫？
“凡娃子，發什麼呆？粥要涼了。”娘端著碗走過來，把粥放在桌上，“今早怎麼總對著鏡子看？是不是沒睡好，眼睛不舒服？”
林凡趕緊直起身，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娘，就是覺得今天眼睛亮堂了不少。”他轉身走到桌邊，雙瞳的金芒悄悄暗了點，恢複成平時的樣子——他還不想讓爹娘知道陰陽眼的事，怕他們擔心。
娘沒多問，隻把筷子遞給他：“快吃，吃完再歇會兒。你爹說，要是妖氣真輕了，下午就去看看王屠戶和丫丫。”
林凡接過筷子，喝了口熱粥。暖流順著喉嚨滑進肚子裡，和丹田的暖意纏在一起，雙瞳的金芒又悄悄亮了亮。他看向窗外，晨光已經灑滿了院子，老槐樹上的紅繩在風裡晃著，紅繩上的金芒和他雙瞳的暖光遙遙呼應，連空氣裡的青灰妖氣都退了不少。
他知道，雙瞳皆亮不是結束，是開始。玄塵還在亂葬崗等著，蝕魂陣裡的鬼影還沒散，可現在的他，不再是隻有單眼看清陰陽的少年了——他有《清心訣》護著心脈，有清玄劍斬妖，還有這雙能看穿一切妖氣的眼睛。
吃完粥，林凡走到院裡，拿起靠在牆角的清玄劍。劍身在晨光裡泛著冷光，他雙瞳的金芒映在劍身上，竟和劍身的金光纏在了一起。他握緊劍柄，試著催動丹田的暖流——暖流順著手臂走，到了劍柄處，清玄劍突然“嗡”地輕鳴了一聲，劍身上的金光亮了亮，院牆上殘留的青灰妖氣瞬間化了。
“好小子，這就會用雙瞳和劍配合了。”老牛的聲音帶著笑。
林凡沒說話，隻是舉著劍，望向村東亂葬崗的方向。雙瞳的金芒在他眼底晃著，雖然隔著老遠，他卻仿佛能看到那團墨黑氣團裡的動靜——無數黑線纏在一起，源頭都指向氣團最深處的那個點，那是蝕魂陣的核心，是玄塵藏著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氣，劍身在手裡更穩了。
今天，他要再去亂葬崗。這一次，他不會再被鬼影晃了視線，不會再漏掉任何一條黑線，不會再讓玄塵有機會傷害村民。
雙瞳皆亮，心清如鏡。
這一次，他要找到陣眼的弱點，為那些被困的殘魂，為身後的村子，好好跟玄塵算一算這筆三百年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