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春,江城師範學院。
午休時分,幾個穿著綠色軍裝的隔壁軍校學員,又偷偷趴在了兩院之間的老圍牆上,笑嘻嘻地對著師範學院裡來往的女學生評頭論足。
“哎,看那個!辮子又黑又長!”
“那個穿藍格子上衣的也不錯!”
“顧崢!顧崢!快來看!這個好看!這個絕對好看!”
一個學員興奮地壓低聲音招呼著剛走過來的同學。
被叫做顧崢的年輕人皺了皺眉,“你們幾個,又趴這兒,讓教官看見有你們好果子吃。”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被同學拉著,利落地攀上了牆頭。
順著手指的方向,顧崢看到師範學院教學樓的走廊裡,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襯衫、抱著厚厚一本書的女生正低頭走著,氣質沉靜,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就在這時,幾個頭發燙的焦黃的混混吊兒郎當地堵住了那個女生的去路。
來往的學生像躲瘟神一樣紛紛繞開,一位抱著搪瓷缸子的老教授看到這陣勢,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走開了。
牆頭上的嬉笑聲戛然而止。
顧崢的眉頭瞬間鎖緊,身體下意識前傾。
他看見為首那個混混流裡流氣地說了句什麼,然後其中一個竟舉起一桶水,朝著那個女生當頭澆了下去!
顧崢瞳孔一縮,幾乎是立刻就想跳下去。
“艸!太欺負人了!”旁邊的同學憤憤低聲罵了句。
與此同時,
“嘟——!!!嘟——!!!”
陸軍指揮學院那邊,下午訓練的集合哨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快!集合了!”牆頭上的幾個人臉色一變,瞬間慌了。
“顧崢!走了!來不及了!”
幾個同學反應極快,不由分說地跳下牆,其中一人下意識拉了一把還死死盯著對麵的顧崢。
顧崢被拉得一個踉蹌,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在走廊裡孤立無援、渾身濕透的身影,眉頭擰成了一個結,最終還是被同學拖著,飛快消失在了牆頭上。
“陸青青,哦不,蘇青青,你找死是吧?”
走廊裡,染著焦黃頭發,耳垂上還戴著兩個銀色耳釘的陸家寶,一手打翻了蘇青青懷裡抱著的《中國通史》。
她沒吭聲。
剛才那桶水帶著冰碴,一塊硬冰碴劃過她的額角,留下了一條細微的血痕。
陸家寶上前一步,咬牙切齒地衝她低吼,“昨天你跟老頭子胡說八道什麼了?啊?什麼破財敗運、管教不嚴?就因為你這幾句鬼話,他今天就斷了我所有的生活費!”
蘇青青抹了一把額上的血水。
這人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
“你眉峰折斷,田宅宮陷落,就是家業崩毀、父子反目、會有牢獄之災的麵相。”
“你他媽還敢咒我?!”
暴怒之下,陸家寶徹底失去理智,一把揪住蘇青青濕透的衣領,瘋狂將她往走廊儘頭的窗戶方向拽,“老子今天就先讓你死!”
蘇青青沒有掙紮,順著他的力道,兩人踉蹌著猛地撞開了那扇老舊的破窗戶。
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五樓的高度反而讓陸家寶先眩暈起來,下意識就想鬆手。
他定了定神,在蘇青青耳邊嚇唬道:“彆以為老頭子見了你,你就能改回姓陸了,他隻是可憐你懂嗎?你想毀我前程,好回來繼承家業對吧?彆做夢了!”
他邊說,邊加重力道想把人推出去,“你個窮鄉僻壤的土包子,和你那個眼瞎的媽和殘廢的爹,一起下地獄吧!我已經派人去砸你香山村的家了,看咱倆誰能玩得過誰!”
砸她的家?
爸媽行動不便,連躲開的能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