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前方引路的內侍停下腳步,換成了早就等待的曹真。
東宮到了。
太子入主宮城後,就一直在東宮裡麵辦公,對於李治和武後所住的殿宇,隻是命人清潔打掃,並未入住。
在東宮執政的例子不是沒有,李世民登基,貞觀之治的前幾年,就一直在東宮辦公。
不過那是因為太極宮的主宮住著李淵,父子倆人還暗搓搓的鬥了好一陣。
而李治如今位於長安大明宮,太子來洛陽監國,依舊居於東宮,就是恪守本份,頓時得朝野上下讚賞。
其實這種操作很正常,太子從來不是僭越之人,但一件小事被拿出來大為讚揚,也能看得出臣子的態度。
曹真也能感受到地位的不同。
以前他們在長安少陽院內還好,到了宮外其他地方都不敢大聲說話,麵對其他內侍也矮一個頭,現在雖然還在官員麵前卑躬屈膝,但到了其他太監麵前,儼然是受人巴結的存在。
他一直記得太子被軟禁的時候,是這位手持詔書而來,宣布太子監國,也每每來迎:“李機宜,上官小娘子這幾日都想著你呢!”
李彥失笑:“誰讓太子妃拉著婉兒入了宮,就不放她出來了,她自然掛念我這位師父。”
曹真吐了吐舌頭,又興奮的說了些宮內的趣事,然後突然道:“對了,剛剛得知李機宜要入宮,裴將軍也停下了,說是要等李機宜。”
話音落下,李彥就看到一位紫袍男子,屹立於殿外一側,還遙遙抱了抱拳:“李機宜,我等你多時了!”
身材魁梧,虯髯滿麵,遠遠抱拳大笑,聲如洪鐘,正是太子妃的父親裴居道。
李彥趕緊快步上前,還禮道:“裴將軍,怎能容長者等候呢!”
裴居道擺了擺手:“我也是正好入宮,向殿下稟報水陸轉運之事,這還是你壓給我的活,我要找你說道說道!”
如今的朝廷裡,沒有專門管理漕運的官職,裴居道是左金吾衛大將軍,正三品,掌宮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事,後者就更好關聯到了漕運。
此時裴居道就抱怨開了,李彥也誠懇的道:“漕運千頭萬緒,各方利益,的確不好管理,也就是裴將軍才能勝任!”
裴居道哼了一聲:“你彆捧我,這漕運可難辦的很,弓氏的法子,是給各士族使錢,簡單粗暴,但確實效果有效,現在我要收回漕運大權,卻不能如此為之,李機宜是得陛下稱讚,出將入相,文武大才,我才要向你請教。”
李彥稍稍沉吟,正色道:“依我淺見,若要真正肅清漕運亂象,唯有成立專門的轉運使司,再在各路設置地方轉運使,與兩都配合。”
“殿下監國,想要任命專門負責漕運的官員,自然是能夠辦到的,但自古增設官員位置,都是極為敏感的舉動,尤其是關係到這漕運巨大的利益,更難免引發四方關注,此事重大,不可輕動。”
“也就隻能拜托裴將軍,先暫居管理,操勞辛苦了!”
裴居道有些動容,正色一禮:“既得殿下信任,這是為臣子應該做的,李機宜輔臣之位也是名副其實,容我冒昧,不知這次入宮是為了……”
李彥取出一封信件:“我舉薦了左監門金長史晉為都官郎中,管理北市奴會,如今已經查出了不少罪證。”
“那件事的最初,就是一封舉報信,我正是見信上言辭鑿鑿,有理有據,認可寫信之人的心思縝密,有的放矢,才選擇信任……”
“而現在又有舉報信來了,所述的更是大事!”
換成彆人,說不定就要回避,裴居道卻直接伸手:“舉報信能否給我看看?”
李彥遞過。
裴居道飛速掃了遍,麵色立刻變了:“戶部楊侍郎窩藏賊子?”
李彥道:“這是關係到一部侍郎的大事,我不得不入宮覲見殿下。”
裴居道正色:“此事非同小可,除了這舉報信件,可還有其他證人?”
李彥道:“不瞞裴將軍,百騎叛逆中還有一人,也供述出了楊侍郎圖謀不軌,但我那時是不信的,直到現在才半信半疑。”
“而這幾日內衛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盯住楊府,發現他們所用滋補藥品甚多,而府上並無人病重,倒是那賊人之前被莪所傷……”
裴居道神情凝重,發揮出武將當機立斷的果決:“抓賊抓臟,此事兵貴神速,不宜耽誤,你我同入東宮,若要動用十六衛禁軍,我當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