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深的這份縱容,這紙“授權”,來得正是時候。
這將是澆在陳天政瀕臨崩潰神經上的最後一桶熱油。
這團火燒起來之後,陳天政才會真正忘乎所以;
才會徹底踐踏一切底線,才會自己扯下最後那塊遮羞布;
完全暴露在必須被清除的聚光燈下。
到那時,他將會失去最後那點能保命的、來自公權力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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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局的電梯裡,陳先的手指緊緊攥著那張蓋著鮮紅公章的空白搜查令。
金屬內壁映出他微微扭曲的臉。
是失望嗎?
不,早在尹震元奪走陳氏能源的那一刻,他對“那位”就已經不抱任何幻想。
憤怒?
或許有,但更多的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瘋狂。
有人會說,你陳家仍是權貴,安安穩穩享受特權不好嗎?
何必走到這一步?
可從頂尖權貴之列跌落,淪為曾經自己最看不上眼的角色;
這種落差,幾乎要將陳家逼瘋。
尹文深把他們陳家當槍使,當瘋狗放出去咬人,他心知肚明。
但那又怎樣?
陳家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所有人看清楚:
陳家,依舊霸道!
他回到陳氏莊園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昔日燈火通明、賓客盈門的莊園,如今隻有零星的燈光;
像是墓地的長明燈,在黑暗中掙紮。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味,那是一種屬於衰敗和死亡的味道。
陳天政還在書房裡,沒有開主燈,隻有書桌上一盞昏黃的台燈照亮他半張臉。
他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但奇異的是,他身上那種頹廢的氣息淡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平靜的瘋狂,像是暴風雨前死寂的海麵。
“尹文深說了什麼?”陳天政的聲音沙啞。
陳先沒有說話,隻是將那份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文件放在了紅木書桌上,推了過去。
陳天政拿起文件,就著昏黃的燈光,仔細地看著那個鮮紅的公章;
手指在那個空白的授權欄目上輕輕摩挲著。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在審視一件與己無關的物品。
許久,他才緩緩放下文件,抬頭看向兒子,嘴角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
“尹副局長……真是體恤我等啊。”
這話裡的諷刺濃得化不開,陳先沉默以對。
“也好。”陳天政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色。
“既然給了我們這把刀,既然把我們當刀,那就要用起來,而且要見血。”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過‘排查線索’的範圍可以擴大一些。”
“就先給那些不知死活、敢覬覦我陳家產業的小醜一些教訓吧。”
陳天政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了葬禮上那幾個竊竊私語、目光貪婪的麵孔;
尤其是那個號稱接手了陳家兩個樓盤的張總。
他記得很清楚,在靈堂的混亂之中,那個禿頂的家夥還被飛濺的木片傷了額頭。
“張德旺……”陳天政念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