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淩晨四點五十分左右,那輛尾號XXX的清潔車會在這裡暫停;
司機通常會下車,走到五六米外的一個牆角陰影處;
解決個人問題,耗時大約三到四分鐘。
這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子,所能找到的最短暫的時間縫隙。
時間一分一秒逼近。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如同刀割,但他額頭上卻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的手緊緊攥著垃圾袋的提手,那是一個與其他垃圾袋彆無二致的黑色袋子;
上麵印著模糊的“景泰物業”字樣,裡麵,是他傾儘所有送給陳泰的“禮物”。
來了。
清潔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車燈劃破昏暗,最終停在了預定的位置。
張宏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死死盯著駕駛室的門。
“哢噠。”
門開了。
身材壯碩的司機打著哈欠跳下車,果然如往常一樣;
他嘴裡叼著煙,步履鬆散地朝著那個熟悉的牆角走去。
就是現在!
張宏猛地吸了一口氣,利用起自己這副“人畜無害”的老態;
以一種略顯急促、但看起來更像是早起拾荒老人趕路的姿態;
徑直朝著清潔車的後車廂走去。
車廂是半開放式的,裡麵零散地堆著些黑色垃圾袋,不多,剛好能提供掩護。
他撥開表層的兩個空癟的袋子,將自己手中那個沉甸甸的“禮物”;
穩穩地、深深地塞了進去,然後迅速將旁邊的幾個垃圾袋拉扯過來;
仔細地覆蓋在它的上麵,讓它徹底隱沒在那片狼藉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立刻轉身,不再回頭;
維持著來時那種略顯蹣跚的步伐,朝著與司機相反的方向,快速離開。
他能感覺到背後似乎有目光,也許是司機的,也許是幻覺。
晨風灌進他的衣領,他卻覺得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腹部火辣辣地疼,幾乎要炸開。
他不敢咳嗽,拚命忍著,直到拐過街角,徹底脫離了清潔車的視線範圍;
他才猛地靠在一麵冰冷的牆壁上,整個人如同虛脫般滑坐下來;
壓抑許久的劇烈咳嗽排山倒海般湧出,他蜷縮著身體;
咳得撕心裂肺,眼淚鼻涕混雜在一起。
但在他渾濁的眼底深處,卻燃起了一簇瘋狂的火苗。
他成功了!
以這殘破之軀,親手將複仇的利刃,送到了惡魔的門前。
這過程短暫卻驚心動魄,依賴於對時機的精準把握;
對自身“老弱”偽裝的利用,以及那孤注一擲的勇氣。
任何一個微小的差錯:司機提前回頭、被人撞見、袋子放置的位置不當;
都將是滅頂之災。
然而,命運似乎在這一刻,站在了他這邊。
他聽著那清潔車的引擎聲重新響起,逐漸遠去,駛向那座他恨之入骨的彆墅。
希望的毒藥,混合著病痛的折磨與複仇的快意,在他血管裡奔湧。
他掙紮著站起身,死死攥著手中那個粗糙的引爆器;
朝著他預定的觀察點,一步步,堅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