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議達成後的第七天,盧家的力量開始係統性地進入釜城治安體係。
調令是在周五下班後正式下達的,等到周一早晨人們上班時;
發現各個關鍵崗位已經出現了新麵孔。
這是一係列精準的人事調動和權限劃分。
每個被安插進來的盧係人員都有合適的理由和對應的資曆,讓人挑不出毛病。
周一清晨,三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治安總局大院。
車輛停穩後,盧澤娜從中間那輛車的後座走出。
她穿著深色西裝套裙,頭發整齊地束在腦後。
清晨的風還帶著涼意,她稍稍整理了下衣領,抬頭望向麵前這棟建築。
治安總局大樓有些年頭了,外牆的石材在晨光中顯得厚重而肅穆。
這裡是尹家經營多年的地盤,每一個窗口後麵都可能有一雙審視的眼睛。
門衛顯然已經接到通知,隻是簡單查看了證件就予以放行。
在來赴任的路上,盧澤娜想起十歲那年的事。
那是一個沉悶的夏日午後,蟬鳴聒噪。
年少的她因為園圃內她精心打理的,卻枯死的小花,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母親的安慰無濟於事。
最終,是父親盧錫安牽起她的手,緩步登上了盧家老宅那棟最高建築頂層的閣樓。
閣樓空曠,推開閣樓的百葉窗,熾熱的陽光湧入。
父親沒有看她,隻是憑窗遠眺。
他伸手指著窗外那一片綿延至視野儘頭的城市輪廓,問道:
“澤娜,你看這城市,像什麼?”
她彼時仍沉浸在悲傷與費解中,望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屋頂、縱橫交錯的街道;
遠處波光粼粼的江麵,以及更遠處模糊的田壟與山影,搖了搖頭,未能答出。
父親沉默了片刻,隨後緩緩開口,那話語至今她還記得。
“它像一座巨大的園圃。”
“我們盧家,世代便是負責照料這片園圃的園丁。”
父親微微停頓,側過頭,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一個真正儘責的園丁,絕不會任由園中雜草叢生,蟲豸橫行。”
“因為它們會瘋狂搶奪土壤的養分,遮蔽陽光,最終導致珍貴的花木凋零。”
“園圃繁茂,四季有序,園丁自身也才能獲得安穩與尊榮。”
彼時,年少的盧澤娜更多記住的是父親話語中“儘責的園丁”、“讓草木更好生長”的囑托;
心中湧起一股想要守護什麼的樸素責任感。
至於父親那深沉目光背後,關於“園圃”所有權與“園丁”世代權力的隱喻;
她並未能即刻深刻領會。
此次赴任之前,書房密談,父親的叮囑則更為具體和銳利,剝離了所有詩意的外殼。
“澤娜,此去治安總局,查案要快,姿態要穩,但核心隻有一條。”
“站穩腳跟,將治安體係,特彆是特彆調查組的主導權,牢牢抓在我們盧家手中。”
“這才是你此行最重要的任務。其他的,都是手段。”
她明白父親的意思,但內心深處,她更記得的是要讓“草木好好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