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組織……麻的,真狠啊……”
他含糊地嘟囔著,又抓起酒瓶。
“連尹文深那小子……不也一樣吃癟?”
“陳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連根拔起。”
“他尹公子的臉不也被打得啪啪響?”
“裝什麼大尾巴狼……”
他試圖用尹文深的窘迫來安慰自己。
可恐懼卻如影隨形。
以前他不怕。
因為他是專案組組長,手握權力。
背後有陳家和隱約的尹家支持。
他覺得自己是獵人。
可現在,他成了獵物,裸露在黑暗之中。
隨時可能被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冷箭終結。
“老板!再……再來半打!”
他揮舞著空酒瓶,聲音因為酒精和情緒而扭曲。
店老板默默送了酒過來,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沒多說話。
這位曾經的孫隊長,如今的醉鬼,已是這裡的常客。
世態炎涼,他見得多了。
孫明遠抓起新上的啤酒,仰頭猛灌。
冰涼的液體順著嘴角、脖頸流下,浸濕了衣領。
他卻渾然不覺。
他隻覺得自己像一條被扔在滾燙沙灘上的魚,拚命張著嘴。
卻隻能等待著被曬成魚乾,或者被盤旋的海鷗啄食。
……
不知過了多久,孫明遠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步履蹣跚地走出了燒烤店。
夜風一吹,酒勁混合著絕望猛地湧上頭頂。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扶住路邊冰冷的電線杆,劇烈地乾嘔起來。
卻隻吐出一些酸水。
他抬起頭,茫然四顧。
城市依舊燈火通明。
但那光芒卻照不進他內心的黑暗。
他嗤笑一聲。
帶著濃重的酒意和自暴自棄,一頭紮進了回住處必經的那條捷徑——槐安巷。
巷口那盞本就昏暗的路燈,不知何時徹底罷了工。
隻有遠處主乾道映過來的一點微弱光暈,勉強勾勒出巷道狹窄而肮臟的輪廓。
兩旁的居民樓窗戶大多漆黑,像無數隻冷漠的眼睛在看著他。
孫明遠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裡走,腳步聲在逼仄的空間裡發出空洞的回響。
他自己的,還有......等等?
他混沌的大腦似乎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那回響裡,好像摻雜了彆的什麼。
像是有人踮著腳尖,踩在鬆動的石子上。
發出細微的"咯噠"聲。
完美地嵌入了他自己踉蹌腳步的間隙裡。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穿透了酒精帶來的麻木。
讓他汗毛倒豎。
他猛地停下腳步,努力睜大渾濁的雙眼,警惕地望向身後。
黑暗,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什麼也看不見。
“誰......誰在那兒?!”
他嘶啞地喊道,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
無人回應。
隻有風聲穿過巷弄,發出低低的、如同嗚咽的聲響。
是錯覺嗎?
酒喝多了,耳朵出問題了?
孫明遠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腦袋,試圖驅散那令人不安的幻覺。
他定了定神。
罵了一句臟話,給自己壯膽。
繼續往前走去。
然而,那被窺視的感覺,如同附骨之疽,緊緊纏繞著他。
他走,那細微的"咯噠"聲便在身後不遠處如影隨形。
他停,那聲音也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幽靈,正貼著他的後背,與他同步呼吸。
恐懼開始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