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安不再猶豫,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決絕地將餐刀調轉方向。
鋒利的刀尖對準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子安——”趙載旻眼角的餘光終於瞥見了兒子的動作。
一道身影比他的聲音更快。
楚寂在男孩動作發起的刹那已然啟動,瞬移般出現在軟椅旁。
他的手指精準地扣住了趙子安握刀的手腕,微微發力。
餐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楚寂低頭對男孩說道:“你的教父,金俊基博士,他希望你活下去。這是他對我們唯一的請求。”
“教父……嗎?”趙子安渙散的目光微微聚焦。
“你把我……教的太好了……”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視線掠過楚寂近在咫尺的臉,最終落在不遠處,麵上少了一絲癲狂的父親身上。
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決堤,無聲地沿著他消瘦的臉頰滑落。
他用儘最後的力氣,聲音卻輕得如同歎息:“父親……彆再……造孽了……”
話音未落,他眼中最後一點微光徹底熄滅,腦袋無力地垂向一側,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趙載旻癱坐在地,看著昏迷的兒子,又看看佇立的顧影和楚寂。
他的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兒子那句“彆再造孽了”在他腦中瘋狂回響。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紮進他早已千瘡百孔的良知。
趙載旻想抓住那根習慣的救命稻草——“都是為了子安”。
可目光一觸及地毯上那柄餐刀,眼前便浮現出兒子昏迷前那混合著絕望與哀求的眼神。
這最後一根稻草瞬間被無形的火焰焚毀成灰,連一絲青煙都未曾留下。
他爭強好勝半輩子,渴望在學術的聖殿裡刻下自己的名字。
成為超越鄭博士的天才,擁有壓倒金俊基的敏銳。
他以為踩著“普羅米修斯”項目下累累屍骨登上的高峰,能讓他最終俯瞰眾生。
能向所有人證明,他趙載旻才是真正的超越者。
直到此刻,兒子用自我毀滅的姿態,將他最後一塊遮羞布扯得粉碎。
他才驚覺,在為人父這條路上,他早已一敗塗地,輸得徹徹底底。
兒子繼承的是金俊基的風骨與良知,而非他對那虛幻“成功”的偏執渴望。
支撐他一路墮落的執念轟然倒塌,隻留下無儘虛空。
“咳咳……嘔……”
劇烈的咳嗽抑製不住,喉頭湧上腥甜。
趙載旻佝僂下腰,身體肉眼可見地衰敗下去。
他地眼神迅速渾濁如同死水,脊背彎曲,皮膚失去光澤。
仿佛就在這幾次呼吸間,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離殆儘,隻留下一具迅速腐朽的軀殼。
他不再看那幾名如同死神化身的闖入者,目光空洞地投向天花板繁複的花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