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淩晨開始,龍城治安局治安中心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幾乎從未間斷。
值班治安員握著話筒的手心滲出汗水,記錄本上寫滿了來自城市不同角落的死亡報告:
衛生局辦公室、治安局檔案室、城西訓練基地……多個地點同時發現屍體。
其中城西訓練基地的惡性爆炸案更是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
刺耳的治安車鈴聲撕破了龍城清晨的寧靜,也撕破了表麵維持的秩序。
在這片混亂中,高峰和重新調回刑偵崗位的趙東來一同被派往離他們最近的一條小巷。
巷口拉起的警戒線在晨風中無力飄動,深褐色的汙漬在地麵上蜿蜒出詭異的圖案。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清晨的濕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進出現場人員的胸口。
高峰斜倚在治安車引擎蓋上,指間的煙卷即將燃儘,灰白的煙灰簌簌落下。
他望著煙頭最後一點紅光在晨霧中明滅,隨手將煙蒂摁進煙盒中。
那雙疲憊的眼睛裡,透著一層隔岸觀火的疏離。
經曆過“殺手組織”那攤渾水,又親眼看著專案組因長期停滯,目標隱匿而解散。
他身上某些東西似乎永遠地改變了。
現在被派來勘察這起街頭血案,他像個熟練工。
按部就班地完成流程,卻不再投入多餘的熱忱。
流程需要他在這裡,他便在這裡,僅此而已。
趙東來從警戒線內走出來,腳步沉重。
這個在龍城陳家倒台後才從交通崗調回刑偵的老兵,眉宇間凝結著揮之不去的凝重。
趙東來合上初步勘察報告,聲音低沉道:
“六具屍體,死狀都很凶殘。”
“像是被重型機械碾過,骨斷肉飛,現場幾乎沒有完整的肢體。”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指節按壓著太陽穴:
“這種程度的暴力,遠超普通街頭鬥毆的範疇。”
“凶手的力量大得驚人,其中一具屍體的頸椎甚至是被徒手擰斷的。”
“另一方麵,從創口和手法來看,凶手相當專業。”
“每一處致命傷都精準到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高峰輕呼了一口氣,“專業”這個詞,在他耳朵裡早就變了味。
“還有其他發現嗎?”高峰問道。
趙東來抬起手臂,指向警戒線深處:“發現了一個棕色琴盒,還有一隻黑色皮鞋。”
順著他的指引,可以看到一個被證物袋封存的棕色琴盒靜靜地躺在那裡。
不遠處,一隻黑色皮鞋孤零零地倒在一灘暗紅色的汙漬旁。
“查清楚是誰的了?”
“琴盒裡有張名片,還有幾張樂譜,名字是蘇曉,地址在前麵的那片公寓。”
高峰沒說話,隻是邁開腳步,趙東來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兩條街,晨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那棟六層公寓樓就立在眼前。
牆皮有些剝落,幾戶陽台外還掛著未收的衣物。
蘇曉的公寓門打開時,一股混合著驚懼和封閉的氣息撲麵而來。
門後的年輕人臉色蒼白,眼窩下方泛著淡淡的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