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震元閉上了眼睛。
他該如何開口,告訴這個把兒子視若生命的父親。
他唯一的兒子,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通訊器的待機提示音滴滴作響,像是在催促他做出決定。
尹震元終於按下撥號鍵,聽著那頭傳來的接通提示音,每一秒都漫長得像是在淩遲。
很快通訊接通了。
“元哥,有什麼事嗎?”尹震北的聲音從通訊器那頭傳來。
“震北。”尹震元的聲音有些發緊,“文朔……文朔殉族了。龍城回收隊,也損失殆儘。”
“砰!”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摔落在地。
接著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電流的雜音在滋滋作響。
尹震元握緊通訊器,指節發白。
他能想象到震北此刻的樣子。
那個永遠冷靜自持的堂弟,此刻正麵對著人生最殘酷的打擊。
十幾秒後,尹震北嘶啞的聲音才響起:“……嗯。”
這一個字裡包含的痛楚,讓尹震元的心都揪了起來。
“文朔選中的那個幸存的目標,名字叫做蘇曉,我已經讓文深控製住了。”
尹震元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現在被關在治安局中,交給你來處理。”
“回收隊也交給你重建。需要什麼資源,直接跟我說。”
尹震元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的。
他隻能給震北一個目標,一個宣泄悲痛的方向。
“節哀。”最終,他隻能說出這兩個字。
通訊切斷。
尹震元望著窗外,陽光刺眼,卻照不進他心底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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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另一頭,尹震北僵立在安全屋房間中央身軀仿佛被瞬間抽走了所有支撐。
握著通訊器的手無力地垂下。
“啪”的一聲輕響,通訊器掉落在厚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沒有痛哭,也沒有嘶吼,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尊突然失去靈魂的石像。
兒子尹文朔的臉在他眼前瘋狂閃回。
那個蹣跚學步時撲進他懷裡的小身影;
少年時期第一次參與“回收”任務後,那張混合著興奮與蒼白的臉龐;
最後一次通話時,那誌得意滿的語氣還在耳邊回響:
“父親,我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手和耳朵都特彆完美!”
“等我抓回來,一定要獻給父親鑒賞。”
他們不僅僅是一對父子,更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同好。
他們共享著同樣的癖好,同樣沉醉於將那些天賦異稟的“藝術品”納為己有的快感。
那些深夜裡一起鑒賞“藏品”的時刻,那些交流“回收”心得的對話。
都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紐帶。
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終於衝破了尹震北的喉嚨。
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將那即將爆發的悲鳴按回胸腔。
眼眶瞬間赤紅,卻沒有一滴淚水滑落。
所有的液體仿佛都在體內化作了腐蝕性的毒汁,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