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忍著沒有抬頭，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
劉芮英沒有察覺她的異樣，繼續說道。
“你爸媽那邊的情況，我們都清楚，也知道他們不容易，把你一個人拉扯大，吃了不少苦。我們也體諒，從來不說什麼。可不管怎樣，他們是把你生下來、養大的人。現在你成了家，立了業，我們怎麼著也該正式去一趟。也讓兩位老人知道，你在婆家過得安穩，有人疼，有人護，心裡也好踏實一些。”
每說一句，林嘉的胸口就沉一分。
這件事，其實之前沈庭樾就已經試探過一次。
而此刻，他就在旁邊站著，沉默地看著她。
他知道這件事對她而言並不簡單，但他也在等待一個答案。
所以她必須穩住。
“小林，你是怎麼想的？”
劉芮英看著她，語氣溫和。
林嘉努力壓下心底翻湧的慌亂。
抬起頭，臉上擠出一抹苦笑。
“媽。”
她輕聲叫了一句，嗓音帶了些顫抖。
“您說的我都明白。按理來說，確實該這麼辦。可是……”
她頓了頓，再抬頭時，眼角已經泛紅。
“我家那邊……最近實在聯係不上。信寄過去沒人回，電報也打了好幾回，始終沒有音訊。”
劉芮英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立刻追問。
“怎麼會聯係不上？雖說遠了些，但現在寄信、打個電報也不算太難，總該有個回音才是。小林，是不是你家裡出什麼事了？你可彆瞞著我。”
沈庭樾也在旁邊看著她。
見她眼睛都紅了，一副強忍淚水的模樣，心頭不由得微微一動。
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不是單純的思念，更像是深埋心底的恐懼。
林嘉吸了口氣，努力穩住情緒，聲音卻低了下去。
“我爸前幾年身體不大好，一直臥病在床，全靠我媽一個人撐著。後來出了點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那天晚上鬨得很大，鄰居都說聽見了哭喊聲。”
“我媽為了撐起這個家，日夜操勞，又要種地又要照顧我爸，連覺都睡不安穩，終於累壞了身子，現在住在鄉下親戚家養病。平時連一封信都難通上，郵路不通，村裡也沒電話。”
她說著，眼眶裡全是淚光。
“這次過來，實在是家裡撐不住了。糧食吃完了，欠的債也還不上，連藥錢都湊不齊。我爸害怕耽誤我，擔心他、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會拖累我一輩子。”
“臨走那天，我爸拉著我的手，一句話沒說，隻是一直流淚。好在之前姑姑家接濟了一點糧食，還塞給我一點盤纏，才讓我勉強帶著信物找到了沈同誌。”
“他們反複交代我，到了這邊先安頓下來，好好過日子，不要再回頭想那些糟心事。再說馬上就要到農忙時節了，地裡的活不能耽誤，生產隊都在等著人手。所以我……我也沒敢多耽擱，一路輾轉來了這裡。”
她抬起濕潤的眼睛，望著劉芮英，聲音有些哽咽。
“這樣不太合禮數我知道，見麵沒帶聘禮，也沒請媒人正式登門。可來時，他們就說了，讓我彆總掛念他們，要往前看。至於這些規矩，等以後有機會再補上也不遲……能活著，比什麼都強。”
這番話聽著真心實意，也讓人不好追問，更不忍苛責。
“這……”
劉芮英一時不知怎麼接話。
她下意識看向自己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