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樾靜靜地看著林嘉，目光沉靜。
他將她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驚喜，眼底猛然亮起的光芒，全都清晰地看在了眼裡。
她不是為了好處才激動。
而是一個普通人忽然意識到，自己曾經做對了一件事，心裡湧起的踏實與驕傲。
那眼神裡的光，乾淨得沒有一絲陰霾。
要是一般富家小姐，見到金鐲子、銀耳環、珠寶首飾之類的東西，早就兩眼放光，笑得合不攏嘴，恨不得立刻戴上炫耀一番。
可林嘉不一樣。
她手裡攥著的，不是沉甸甸的金銀財寶，而是一封普普通通、甚至有些陳舊的信紙。
沈庭樾原本對林嘉的身份還有些拿不準，心中存著一絲警惕。
畢竟，她出現得太突然，背景又複雜，來曆撲朔迷離。
可看到這一幕，看到她麵對一張紙都能激動成這樣。
他心裡的疑慮，悄悄淡了幾分。
他忽然覺得，這樣的眼神，騙不了人。
劉芮英聽到外頭傳來說話聲，便從屋裡走了出來。
她原本隻是想看看是誰來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陳建軍正在低聲講述事情的經過。
他講到了林嘉如何冒險送信，如何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周旋，最後又如何成功將情報送到組織手中。
劉芮英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嘴唇微微張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林啊，你、你這丫頭，膽子可真夠大的。”
她快步走上前，聲音壓得低。
“那可是敵人啊，個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多嚇人啊。”
“要是他們在關鍵時刻發了瘋，不管不顧地傷了你、抓了你，你一個姑娘家，能扛得住嗎……”
話說到這兒，她就說不下去了，眼眶微微泛紅。
她之前對林嘉有意見。
主要是因為她出身不明，家庭背景複雜，讓她心裡不踏實，總怕將來惹出麻煩。
但說到底，她從沒真正討厭過這姑娘。
相反，她一直覺得林嘉乾淨利落。
做事有分寸，說話有禮數，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
她隻是擔心，怕她一個年輕姑娘，不懂人心險惡，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現在聽陳建軍一說，她才真正明白。
林嘉做的不是小事，而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為國家做事。
那一瞬間，她所有的偏見都化成了心疼。
她看著林嘉顫抖的手和微紅的眼角，忽然就想把她摟進懷裡。
“阿姨，當時真沒多想。”
林嘉輕輕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
“真的，就是直覺告訴我，那個人不對勁。他一直不停地打聽情況，問得特彆細，什麼番號、駐地、輪崗時間，甚至連夥食標準都問。這些事，普通老百姓哪會這麼關心？我越聽越覺得心裡發毛。”
她微微頓了頓，抬起眼。
“沈同誌是當兵的，守衛國家是他的職責，而保守國家的秘密，不隻是軍人的事。咱們做老百姓的，哪怕隻是順手提個醒，也算是為國家出了一份力。我沒想立功，也沒想過會被表揚，就是覺得這事該做。”
而這封蓋著鮮紅公章的表揚信，對她來說，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沈庭樾站在一旁，雙手插在軍裝褲兜裡。
他聽著林嘉的話，眼神微微一沉。
他的心頭輕輕顫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碰了一下。
劉芮英的目光在林嘉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她又低頭瞧了瞧手中那封印著鮮紅公章的表揚信。
信紙在陽光下微微反光。
這一刻，她心裡的天平，不知不覺又往林嘉這邊偏了那麼一點點。
不是因為信，而是因為這封信背後所代表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