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掃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
忽然瞥見不遠處有間低矮的平房,上麵用紅漆寫著“登記處”。
她深呼吸,臉上立刻換上一副怯懦慌張的神情,一步一步朝那登記窗口挪去。
窗後頭坐著個中年女同誌。
林嘉湊近窗口,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姐……姐姐,俺是南崎山大隊的。俺男人讓俺來問一下,送菜……該找哪個當家的?”
女辦事員抬起眼皮,斜了她一眼。
“送菜?找後勤老王。從那邊側門進,直走,第一個倉房。有批條沒?”
“批……批條?”
林嘉聲音發顫。
“大隊長說叫俺來問問情況……俺……俺沒帶批條……”
辦事員的臉色立刻一沉。
“沒批條,問啥都沒用!回去開好了再過來,彆在這兒耽誤工夫!”
“哎哎哎,我這就回去……我這就去……”
林嘉連連點頭。
可她的腳步卻遲遲沒有挪動,依舊低著頭。
她裝出一副被訓懵了的樣子,其實眼角餘光卻死死地粘在大門內的空地上。
那裡塵土未歇,剛剛有個人影從門內衝了出來。
是鄭婉婉!
與此同時,場地另一邊,踉踉蹌蹌地走來一個滿嘴胡茬的男子。
可不就是她那“好大伯”鄭耀華?
這才幾天沒見,鄭耀華整個人就像被狠狠抽走了骨頭,隻剩下一具空殼在支撐著站直。
他跑得很急,腳步踉蹌,褲管蹭著枯黃的野草。
一邊跑,一邊還不停回頭張望。
終於瞅見了站在遠處的鄭婉婉,他的瞳孔猛地一縮,跌跌撞撞地衝過。
“婉婉……拿到了沒?藥……拿到了嗎?”
“拿到了。”
鄭婉婉咬著嘴唇,迅速把懷裡包得嚴嚴實實的布包塞進他懷裡。
“爸,趕緊藏好!藥在裡麵,我特意用油紙包了好幾層,不會受潮。還夾了點錢,不多,你省著花,千萬彆讓人看見,也彆亂花,知道嗎?”
鄭耀華的手抖得厲害。
他慌忙把包袱往懷裡死命一塞。
“鄭耀華!你他娘的在那發什麼呆?今天糞挑完了沒?啊?!”
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從土路上大步走來。
鄭耀華被這聲吼嚇得渾身一激靈,他立刻彎腰雙手護住包袱,臉色瞬間煞白。
“報、報告!我……我剛見閨女從醫院回來,就問問她的情況……這就回去!馬上回去!不耽誤活兒!”
他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哪還有當年在鎮上耀武揚威的氣勢。
那管事看也不看他一眼,二話不說,抬腳就是一腳。
“噗通!”
鄭耀華整個人失去平衡,毫無防備地向前撲倒。
“欠收拾是吧?糞還沒有挑完三趟,還想在這兒磨洋工?嗯?是不是嫌量少了,想加量?”
管事冷笑一聲,木棍又“啪”地一聲砸在他旁邊的土地上。
林嘉遠遠地站著。
她盯著鄭耀華那副連喊疼都不敢的窩囊慫樣,心裡冷笑。
以前他是怎麼對林家的?
仗著自己是大哥,踩著她爹娘往上爬,啃著林家的血肉養肥自己。
現在呢?
為了女兒遞來的一點藥和錢,還得搖尾乞憐,被個小小的管事一腳踹跪在地。
真沒想到,這幫人居然會有今天。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