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楚南梔抬手攏了攏被海風拂亂的鬢發,指尖微頓後,緩緩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像是帶著某種沉澱後的力量,讓她原本微顫的肩線瞬間繃直,再開口時,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銀線,穿透了沙灘上若有若無的風聲與海浪聲,清晰地落進每個人耳中。
沒有絲毫猶豫,更無半分怯懦,語氣裡隻有一種近乎凜冽的篤定,像寒刃抵著人心:“謝淮,人在做,天在看。這世上從沒有永遠捂得住的秘密,證據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她自始至終沒說一個“是”或“不是”,可這句話比任何直白的指控都更有分量。
它像一把無形的雙刃劍,一麵挑明了對謝淮的絕對懷疑。
那懷疑不是捕風捉影的猜測,而是握定了某種方向的篤定;另一麵又剖開了她追查到底的決心,像在沙灘上立下一道無形的界碑:無論謝淮此刻如何狡辯、如何掩飾,她都不會止步,非要揪出藏在暗處的真相,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一分都逃不掉。
話音落時,沙灘上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先前還隱約浮動的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海浪一遍遍拍打著礁石的聲音,顯得格外空曠。
謝淮的臉色幾乎是瞬間褪儘了血色,從原本的蒼白轉為一種近乎透明的青灰。
他張了張嘴,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兩下,像是想反駁,想嘶吼,想辯解自己的清白,可喉嚨裡卻像堵了一團浸了水的棉絮,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隻能眼睜睜看著楚南梔收回落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轉而低下頭,溫柔地握住身邊翟以晴微涼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手背的肌膚,低聲安撫著什麼,仿佛剛才那場劍拔弩張的對峙從未發生過。
而周圍人的目光,也悄然變了。
從最初的緊張、好奇,慢慢轉為一種毫不掩飾的鄙夷與疏離,像一道道無形的刺,紮在謝淮身上。
篝火的光芒還在跳動,橘紅色的火舌舔舐著木柴,將謝淮那張慘白的臉襯得愈發刺眼。
他猛地從折疊椅上站起來,動作太急太猛,金屬椅腿在粗糙的沙灘上劃出一道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那聲音像生鏽的指甲刮過鐵皮,又尖又澀,聽得在場每個人心裡都發緊,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無聊!”他低吼一聲,聲音裡裹著壓抑不住的怒火,更藏著難以掩飾的狼狽,像是被人戳中了最痛的軟肋。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踉蹌地朝著住宿區的方向走去。
背影不再是往日那般挺拔端正,而是微微佝僂著,腳步虛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連平日裡精心維持的體麵、刻意營造的優雅都顧不上了,隻剩下滿心的倉惶,仿佛身後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追趕,稍慢一步就會被吞噬。
這場突如其來的對峙,像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篝火晚會的熱鬨氛圍。
節目組負責人胡德才張了張嘴,想打個圓場,把這尷尬的氣氛緩和下來,可話到嘴邊,卻發現怎麼說都顯得蒼白,最終隻能無奈地擺擺手,示意工作人員過來收拾現場。
原本圍在篝火旁說笑的嘉賓們,也沒了繼續停留的興致,三三兩兩地起身散去,有人低聲議論著剛才的事,有人則沉默地加快了腳步。
沒過多久,原本該滿是歡聲笑語的沙灘,就隻剩下跳動的篝火、散落的零食包裝袋與空飲料瓶,滿地狼藉。
這場精心準備的篝火晚會,終究還是落了個不歡而散的結局。
經此一事,謝淮在這座天堂之島上徹底成了無人問津的透明人。
除了每天固定送餐的工作人員會隔著房門,公式化地說一句用餐了,幾乎再沒人願意和他多說一句話。
就連節目組派來看管他的工作人員,也隻是遠遠地守在住宿區的路口,眼神都很少落在他身上,刻意避免和他產生任何多餘的接觸。
他像一隻被困在華麗牢籠裡的野獸,被島上的碧海藍天、金色陽光包裹著,卻隻能在住宿區那片小小的範圍內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踩著重重的孤寂。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眼底的陰鬱也越來越濃,像積了一層化不開的墨。
而楚南梔,在經曆了最初的憤怒與激動後,反而迅速冷靜了下來,心底的警惕也更甚。
她坐在翟以晴的床邊,看著窗外翻湧的海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床單的紋路,心裡漸漸有了清晰的判斷。
謝淮的反應確實可疑,可以他平日裡的行事風格和能力,未必能策劃出如此縝密的算計。
他更像是一枚被人推到明麵上的棋子,看似是風暴的中心,實則隻是被人操控的工具。
真正的威脅,或許還藏在暗處,正借著謝淮這枚棋子,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所有人的反應,等待著下一個時機。
從那以後,楚南梔便加強了與顧清北的溝通。
每天不管多忙,兩人都會找個安靜的角落,交換彼此對島上情況的觀察。
小到某個嘉賓不經意間的反常舉動,比如誰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誰又總是刻意避開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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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到節目組的安保安排有什麼變動,比如哪個區域的巡邏頻率增加了,又新增了哪些管控措施。
與此同時,她也開始更留意身邊的人和事,尤其是那個始終帶著幾分神秘的謝酌。
他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不管島上發生什麼事,都難在他臉上看到太大的情緒波動,可偏偏總能在關鍵時刻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
那雙看似淡漠的眼睛,像蒙著一層薄霧,卻仿佛能看穿一切,讓楚南梔不得不心生警惕,總覺得他身上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幾天後,翟以晴的腳傷終於有了明顯好轉。
醫生拆了部分繃帶,檢查後說恢複得不錯,現在已經能扶著東西慢慢行走了。
看著翟以晴眼底那抹因長時間待在房間裡而泛起的落寞,楚南梔心裡有了個主意。
她坐在病床邊,握著翟以晴的手,輕聲提議:“不如我們去探索一下島上還沒對遊客開放的熱帶雨林區吧?我昨天跟工作人員聊天時聽說,那裡有一條專門的徒步路線,沿途能看到很多平時見不到的珍稀植物和鳥類,風景特彆好,空氣也新鮮。”
這個提議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很快得到了大部分人的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