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出去吧。”
太後閉上眼，仿佛倦極，隻是那隻浮腫的手依舊緊緊抓著玉如意，指節用力得泛出青白色。
皇帝不再多言，半攬著葉驚秋，轉身繞過那麵巨大的百鳥朝鳳紫檀屏風。
在即將走出暖閣的刹那，葉驚秋忍不住用眼角餘光飛快地瞥了一眼身後。
暖閣的光線更加昏暗了。
太後依舊斜倚在軟榻上，像一尊裹在華麗貂絨裡的沒有生氣的塑像。
那個端著金簪托盤的老嬤嬤，依舊保持著那個僵硬垂首的姿勢，如同一具被釘在原地的屍體。
更讓葉驚秋頭皮發麻的是，她似乎看到，太後貂絨披風的下擺陰影處，有什麼東西極其細微地蠕動了一下，又迅速隱沒在厚重的皮毛褶皺裡。
她猛地收回目光，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走出暖閣，外麵是萬福宮的回廊。
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宮燈次第點亮，昏黃的光暈在雕梁畫棟間投下搖曳扭曲的影子，如同潛伏的鬼魅。
回廊兩側侍立的宮女太監們，個個低眉順眼，屏息凝神，腳步輕得像貓，行動間帶著一種刻意訓練過的近乎詭異的整齊劃一。
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戴著一張張蒼白的人皮麵具。
萬福宮是絕對安全的……除非太後娘娘真的厭惡了你……
葉驚秋看著這些如同提線木偶般的宮人，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裡的安全，本身就透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
這個副本讓葉驚秋感覺到了第一次過古宅驚夢那種無所適從感……
皇帝還在攬著她，沉默地走在前麵。
他身上龍涎香混合著淡淡酒氣的味道很濃……
本該是尊貴的象征，此刻卻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和危險。
她能感覺到皇帝的腳步很穩，但每一步踏在空曠回廊的石板上，都發出一種沉悶的回響，像是身體十分的臃腫笨重……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旁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開口說話的聲音。
“嚇著了？”皇帝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在寂靜的回廊裡顯得有些突兀。
他沒有看她，目光直視前方無儘的宮燈長廊。
葉驚秋心頭一凜，立刻垂下眼簾，做出驚魂未定的柔弱姿態：“臣妾……臣妾隻是敬畏太後娘娘天威，是臣妾不懂規矩，給皇上添麻煩了。”
“母後……年紀大了，有時脾氣是古怪些。”
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以後多順著她便是，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最後一句，他說得格外緩慢，帶著一種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意味。
活著……葉驚秋咀嚼著這兩個字。
“是，臣妾明白了，謝皇上教誨。”她溫順地應道，身體假意地更加貼近了皇帝一些，仿佛想依賴他。
然而，就在葉驚秋貼近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無意中掃過皇帝身側被宮燈拉長的影子。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影子……不對勁！
皇帝本人的影子輪廓清晰，投在回廊光滑的地麵上。
但在那清晰的影子邊緣，緊貼著皇帝身形輪廓的地方，似乎還重疊著一個極其模糊不斷扭曲蠕動的巨大陰影！
那陰影的邊緣呈現出不規則如同觸手般的形態，在昏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隨著皇帝腳步的移動而無聲地扭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