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安靜。
方漢青眉頭一皺,心頭咯噔一下:“有毛病?”
幽冥狐王也湊上前,臉色發青:“咋回事?路呢?!”
狐狸們一臉懵,手一攤:“主人、狐王,我們真沒騙人!這確實是去地牢的路啊!可……可我們走來走去,怎麼跟原地踏步似的?轉了十幾圈,還在這兒!”
“啥?原地打轉?”
方漢青瞳孔猛地一縮。
鬼打牆?
他心裡咕咚一聲。
這玩意兒以前當傳說聽,覺得是嚇唬小孩的鬼話。
現在倒好,親身體驗。
他低頭看了眼腳下——土還是那土,石還是那石,牆上的苔蘚,甚至那道刻痕,都跟五分鐘前一模一樣。
這哪是迷路?這根本就是被某種東西,硬生生拽進循環裡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幽冥狐王,眼神複雜。
這時,陳子龍也覺出不對勁,快步走過來:“方天師,出啥事了?”
方漢青壓低聲音:“怕是撞上鬼打牆了。
你以前……見過嗎?”
“鬼打牆?!”陳子龍臉色驟變。
他猛地扭頭看向鳳慶,又掃了眼吳山。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沒親曆過,但檔案裡有。”
“檔案?”方漢青一挑眉。
陳子龍沒急著說,先看了眼吳山,眼神有點沉重。
“這事……是吳山他爸留下的。”
眾人一靜。
吳山垂著頭,指甲掐進了掌心。
“那年,他們小隊在黑鴉山抓一隻怨鬼,一進去就是三天三夜。”陳子龍聲音很輕,卻像砸在每個人心口,“沒找到鬼,人也沒出來。
最後是總長親自帶隊,衝進去才撈出三個人——可那仨,都隻剩一口氣了。”
“吳山他爸,撐到被抬出來,人就沒了。”
全場死寂。
沒人吭聲。
連風都停了。
吳山閉了閉眼,再睜時,眼裡乾乾淨淨,什麼情緒都沒了。
可他右手,還在抖。
那不是怕。
是三十年後,想起那晚的風,還是那麼冷。
周圍人你瞅我我瞅你,嘴巴張了又合。
“……原來吳山他爸是這麼死的?”
“我一直以為他是孤兒……”
“這得多大的勁兒,才敢往裡衝?”
“敬……敬佩啊。”
沒人說“犧牲”兩個字。
因為那兩個字太輕了。
太輕了,裝不下那三天三夜的黑暗,裝不下那句“我還能走”說完後,最後一口血噴在石壁上的樣子。
方漢青靜靜聽著,沒插嘴。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群人能為了一個破禁地,連命都不要。
不是傻。
是有人替他們趟過血路,把火把,遞到了他們手裡。
他沒笑,也沒說話。
隻是,把袖子輕輕一攥。
這一路,他不再隻是想帶這群狐狸出去。
他是想——把那些埋在地下的名字,一並,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