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太子,趙知靜更關注梁永怡。
梁永怡跟在齊王妃身旁,一掃方才的晦氣,神色添了幾分從容,仔細看,居然還有幾分嬌羞。
誰給了梁永怡勇氣?
顯然,是太子。
“見過太子殿下。”眾人彎腰執禮。
“免禮。”太子的話一如既往的簡短。
齊王妃再次牽著梁永怡的手回到高台上,視線往底下淡淡掃過,未曾在趙知靜身上多作停留。
“時間差不多了,剪畫去把詩卷收上來吧。”齊王妃吩咐身邊大丫鬟幾句,又回頭對太子笑道:“太子好不容易從寺廟裡回來,這次可得好生放鬆一下,好好的佛子,也沾沾世間的幾分俗氣,這次的詩詞便由太子評出如何?”
太子點頭,道:“可。”
齊王妃像沒注意太子的冷淡,仍然自顧自說著話,噓寒問暖,不外乎如是,她那好大兒劉懿就跟沒注意自家親娘的眼神似的,眼神時不時瞅向下邊的人群裡,根本不接話。
還是梁永怡時不時插話,好讓現場的氣氛不至於太過冷凝。
佛子?
什麼奇怪的東西亂入了?
趙知靜本來也不是個學霸,曆史學得稀爛,更彆說類似北周這種存世較短的王朝了,而春華這幾日辛辛苦苦給自家主子普及知識,還沒來得及介紹皇室的事情。
坐在高台上的人就跟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似的,神色淡然,甚至稱得上淡漠。
趙知靜這才注意到,上首那位太子右手腕上,帶著一串菩提佛珠。
“你不會連太子都忘了吧?”秦婉兒震驚。
趙知靜點點頭。
秦婉兒捂住嘴,借著帕子遮擋,語氣快速又匪夷所思地道:“你落水的時候,腦袋是砸在永定河裡的石頭上了嗎?那可是我們北周唯一的太子,名震諸國的佛子啊,你就算是把爹娘忘了,也不該把太子忘了啊!”
趙知靜:???
趙知靜看了她一眼:“你爹娘應該很欣慰生了你這麼個女兒。”
秦婉兒曉得趙知靜在揶揄自己,但也懶得計較,雖然與趙知靜說著話,眼神餘光卻落在台上,那奪了所有人目光的謫仙身上。
趙知靜看向四周,顯然,類似秦婉兒這種失了智的女子還不少。
特彆是縮在角落裡的趙知雲,眼神都快黏在了台上人身上,直白又火辣,盯著人眼睛都不眨,恨不得吞了對方一樣,趙知靜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會有‘豬哥’這種形容詞了。
就在齊王妃臉上的笑快要堅持不住時,剪畫終於將所有的詩詞收上來了。
“太子瞧瞧,哪幅最合你心意?”
台下的人視線全部投過去,激動者有之,遺憾者有之。
誰都知道,這次要是誰得了太子親眼,誰的名聲就會在雍城更上一層。
這裡麵不包括趙知靜,她連筆都沒動,天知道,她握毛筆的時光,都可以追溯到她小學興趣班的時候了,而且她還是老師嘴裡‘朽木不可雕也’那一類人。
見所有詩詞都收了上去,秦婉兒替趙知靜可惜道:“你剛才怎麼不動筆?”
趙知靜:“怕搶了你的第一。”
秦婉兒:“……”
雖然她是沒能力得第一的,但這位是不是太自信了點。
“要是真有本事,這種時候就不該藏起來,能得太子幾分關注,可是很不容易的。”秦婉兒真的替趙知靜惋惜,畢竟她是西涼人,作為北周的附屬國,詩詞這些東西向來落後於北周的。
趙知靜笑笑不說話。
剛剛給太子留下了那麼深刻又狼狽的一幕,想來應該是對她‘記憶尤甚’了。
太子的視線在所有詩詞題名的地方重點掃過。
見這一幕,劉懿嘴角的笑差點沒壓住。
看來他這兄長要搞事了,怪不得從來不赴宴的人今日破例了,他親娘可沒那麼大麵子邀請太子過來,他就更不配了,想著,劉懿心裡為安定縣主默哀幾分。
果然。
“鎮北侯之女安定縣主的那份呢?”
能從太子嘴裡聽到這麼長的句子可不容易,大家先是驚訝,等意會到太子話裡的意思,繼而就嫉妒起享受到這份殊榮的人了。
趙知靜:“……”
趙知靜覺得眾人的視線著實太過刺目了。
秦婉兒回過神來,手肘輕觸趙知靜胳膊提醒:“快,太子提到了你!”
那種與有榮焉的語氣是咋回事?
趙知靜回道:“沒寫。”
太子一時沒說話。
齊王妃接過話道:“既然太子這麼留意你,安定,你就現場做一副如何?不必拘泥於形式,詩也好,詞也罷,哪怕是韻律不通也沒關係,太子可是玄空大師親傳弟子,今日若是能指點你幾分也是你的福氣。”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這濃濃的想讓她丟臉的險惡用心,用腳後跟都能猜幾分。
“做不出來。”趙知靜回答。
連太子的麵子都不給,梁永怡不知道自己與趙知靜對上,是幸還是不幸了。
雖然不知道趙知靜是怎麼得罪的太子,但今日機會這麼難得,她是很願意報仇的:“安定縣主對王妃不敬便罷了,竟然敢對太子不敬,對皇室不敬,敢問安定縣主,鎮北侯便是如此教女的麼?!”
趙知靜拍了拍袖口處蹭過來的蝴蝶,對著梁永怡彆有意味地笑了笑:“什麼叫對王妃不敬便罷了?你的意思是可以隨便得罪王妃,但不可得罪太子?齊王妃難道是什麼阿貓阿狗嗎?”
趙知靜話剛說完,齊王妃嘴角就緊緊抿住了。
梁永怡自然惶恐地道:“王妃娘娘,小女不是這個意思,縣主汙蔑我,望娘娘明鑒!”
高台上的太子朝趙知靜看過來,沐浴在秋日暖陽下,趙知靜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聽對方聲音若空穀清泉:
“做不出來?”
就知道這丫不會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