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當場石化。
牛嬤嬤張了幾次嘴都給閉上了。
“縣,縣主的意思,用……用來擦屁股?”牛嬤嬤內心語言豐富,嘴巴卻蒼白無力:“縣主,奴婢的屁股,怎麼配用那麼金貴的東西呢?這也太稀罕了吧?”
雖然趙知靜的主意實在離譜,但手下人依然兢兢業業。
其中最令趙知靜意外的是冬霜,這四大丫鬟中最沉默的人,平日裡光乾活從不邀功的人,居然是其中最能乾的。
這丫頭甚至搬去了棚子裡住,把整個工棚管理得井井有條。
夜裡的廠棚變得十分安靜。
一座靠近山腳的窩棚,有些許聲音夾雜在風裡聽不清。
“真是不敢想象現在的日子,”翠姑聽著外間的蟲鳴,摸著自己滾圓的肚子疑惑道:“一開始被主子派過來,都做好了丟命的準備,沒想到居然被送來享福了。”
“哎,要是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就好了。”
“主子派咱們過來,自然有他的用意。”說話的人是存善堂的主事人,大家都喚她雲嬸,“目前還沒有通知下來,大家都做好手裡的事,誰要是耽誤了主子的計劃,我定不饒他!”
雲嬸的脾氣翠姑早就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也不怵,繼續歎道:
“這一天三頓的造,縣主可真是闊氣,”翠姑打了個飽嗝:“好久沒有飽著肚子睡覺了,今天第一天來,活兒也不重,要不是管事的丫頭攔著,咱們那些人都恨不得連夜乾呢!”
“可不是,這位主子可真是個菩薩心腸。”有人符合道。
“我今天瞧見了,那位主子長得跟仙女似的,”說話的人歎了口氣:“我一想到我這老婆子在這裡享福,家裡兒媳婦獨自受苦,實在心裡不安呐,不知道我兒媳婦能不能一道過來。”
“要說力氣,我妹子也不差,這活兒她也能乾!”
“這家主子心善,連跛腳的下人都有,要我說,我孫子年紀雖然不大,但乾活可不耐。”
屋子裡討論的聲音漸漸大起來。
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快蓋過屋外的蟲鳴了。
雲嬸終於忍無可忍,使勁兒錘了一下床板,冷笑一聲才道:“怎麼著,要不要老身去求個情,好讓你們一家子都過來?”
“那倒是好。”翠姑樂嗬道,“雲嬸要是辦成了這事,我翠姑可得好好感謝您一回,這可是活人的大事,保不齊老姐們還能給您老豎塊兒碑呢!”說到後麵,語氣都有點陰陽怪氣了,屋子裡隻剩下沉重的呼吸聲。
生怕氣不死雲嬸,翠姑又添了一句:
“人都快餓死了,還不許人家自己找活路呢。”
翠姑是個老油子,顯然易見。
雲嬸閉了閉眼,不去理會翠姑。
“大家都是存善堂的人,誰要是敢暴露了身份,主子的手段相信大家也不想親自領會,各位仔細想想吧。”雲嬸的語氣嚴肅了幾分。
翠姑在黑暗中伸了伸腿,翻了個白眼。
“不用您老提醒,這享福的日子誰不想過,咱老姐們比你更怕被人發現呢!”
“那位牛嬤嬤看起來可不是善茬。”
到了第二天,翠姑一行人被打亂安排去做事。
按理說他們都是帶著目的過來的,偏偏乾活比誰都賣力,卷得大家乾活效率提了又提。
特彆是翠姑,一門心思乾活,比誰都積極。
午時。
銅鑼敲了兩聲,老遠傳來一句吆喝:
“大家放下手裡的東西,都有序到這邊集合。”
“拿好自己的碗,飯食都管夠,可不能像昨兒個往自個褲腰袋裡藏饅頭,味兒大不說,咱這莊子可不興那樣的吃法,給咱們主子丟人!”
現場傳來一道道哄笑聲。
翠姑放下手裡的工具,嘀咕道:“又到飯點兒了,村裡的懶驢也沒有這麼歇的,浪費糧食啊真是!”
嘀咕歸嘀咕,翠姑走動起來可不比誰慢。
“你叫翠姑?”打飯的人望著眼前的老婦,對著手裡的名單,上下確認了兩遍。
翠姑警惕起來,不動神色地往其左右看了一眼。
“我就是翠姑,你找我?”
那小廝點點頭,在冊子上勾了一筆。
“你今日乾活最賣力,也沒有出差錯,主子仁善,特賜你一道葷腥。”說完,命打飯的人從旁邊另一個桶裡舀了一根雞大腿,放在翠姑的碗裡。
翠姑端著碗,愣愣地往外走。
連周邊豔羨的、吞口水的聲音都忽略了。
狠狠咬了一大口,翠姑吃著吃著,覺得今天這雞腿好吃是好吃,就是鹹了點,趕緊抹了把袖子。
不遠處的雲嬸皺眉。
好歹曾經宮裡出來的,一根雞腿也能吃得哭出來。
像是感應到了雲嬸的目光,翠姑轉過頭,通紅的眼狠狠瞪了雲嬸一眼。
“要是一頓飯就能收買你,”雲嬸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翠姑:“你也夠廉價的,可彆讓我瞧不起你。”
左右沒人,翠姑也不裝了,聲音冷硬:“你懂什麼?”
“這是一餐飯的事嗎?”
“就算是收買又怎樣,他買了我翠姑廉價的尊嚴!”
雲嬸皺緊了眉頭,一口定音:“你心裡還在埋怨主子。”
“尋兒的事情過去了這麼久——”
“住嘴!”翠姑臉色帶了猙獰:“有賞有罰我翠姑認了,但我的尋兒做了那麼多事,就出了那麼一次差錯,就那麼一次,千不該萬不該,就那麼一次過失就讓他去送死!”
翠姑站了起來,不理會雲嬸的勸慰。
換了個笑臉,端起碗朝冬霜那邊走去。
徒留身後的人歎息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