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塔把那隻翅膀拎起來,這隻毛茸茸的小東西就直接吊在了上麵。它淺藍色的大眼睛淚汪汪地盯著萬塔,一副死也不撒口,走也得吃飽走的表情。
一般即使是幼崽也有躲避大型生物的本能,敢直接衝上來不管不顧地一口咬在她的獵物上,隻能說明這個小玩意已經餓昏頭了。
萬塔用爪子戳了戳它覆蓋著絨毛的軟軟肚子,它唧唧尖叫兩聲,更加發狠忘情沒命地咬這隻大鳥的羽毛翅膀,努力想撕開它堅韌的外皮。
想了想自己的確不吃這隻煤油鳥,萬塔放下鳥翅膀,搓搓毛球趴下的耳羽示意它隨便吃,然後就扭過頭去開始料理那頭羊。
羊皮如果沒有燒成這個樣子,那剝下來想辦法鞣一下鋪在那個王座上應該還不錯。萬塔默默悼念了一會自己泡湯的坐墊,從羊肚子上劃開一道口。
她用指甲沿著皮肉連接處劃開,剝下燎焦毛的羊皮攤開晾在岩石上,然後把去皮的羊掛上樹枝。
一片草叢被龍息燒成灰,萬塔把灰燼聚集在坑中扇出火苗,又在上麵架好岩石。她從剝好的羊腿上撕下兩條連著脂肪和筋膜的肉,肉條貼上石頭的瞬間就吱吱冒出一股濃厚的煙氣。
羊肉的邊緣卷曲起來,外層轉瞬變成一層金黃色的脆殼,裡麵的脂肪逐漸透明融化,油汪汪地浸潤進肌肉的紋理。
萬塔的爪子不太怕火,她比劃比劃找不到合適的工具,索性直接用爪子把半熟的肉撕開。肉汁從淡粉色的羊肉裡滲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上。
這隻動物的肉比普通羊硬,但是一點也不柴,融化的脂肪帶著一股濃鬱的堅果香氣,從酥脆的外殼中迸發出來。
肉是微甜的,吃起來其實不太像是羊肉,萬塔一遍費力地活動腮幫子,一邊尋思這隻羊她能吃幾頓。
一邊的小毛團子終於把鳥翅膀撕開,它咬一口肉,乾嘔一下,又鍥而不舍地再咬一口肉。萬塔把目光投過去時毛團子立刻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眼睛裡倒映著烤肉升起的油煙氣。
……這小東西也是長了味覺的,隻是覺得這隻煤油鳥難吃自己會給它,才默默在這裡邊乾嘔邊填肚子。
她伸手拎起毛團的後頸,它立刻縮起脖子,背後的小翅膀和胸前的小爪子一起揮舞,又隨著被塞了一口羊肉驟然停下。三秒鐘後毛團子不叫了,蛄蛹蛄蛹跑到萬塔腿邊,開始一邊張大嘴一邊嚶嚶嚶。
它不挑嘴,內臟也吃。萬塔吃掉大半隻羊,又把羊心和羊胃都喂給這個小毛球。它吃飽後像一個肉餡的丸子一樣閉上嘴,蓬起羽毛縮在萬塔腿邊眯起眼睛。
她挪開腿,它睜開眼睛震驚地看了一眼她,跟著腿往旁邊挪挪,她又挪,它又跟上。幾次之後這隻小東西撲騰著翅膀鍥而不舍從她尾巴爬上去,整個把自己埋進她翅膀裡。
腦內的那個盒子隨之冒出新提示,【眷屬】按鍵開始發光。
【不知名生物的幼崽:無價值的小東西,決定緊緊跟在你身後。吃掉它不足以填滿胃囊,留下它也難稱幫手。】
萬塔也覺得這個小東西實在沒什麼用,但有眷屬好過沒有,在同意它成為眷屬之後,條目變成【不知名生物的幼崽:你的仆役,追隨者,蒼天啊哪頭龍會讓自己的第一個仆役是一團毛球啊。】
說得好,感覺被罵了。
隨著眷屬確定,一陣細微的電流穿龍軀,飛羽在翅膀上顫動,指甲上的磨損也逐漸修複。雖然這一切微弱得簡直可以忽略,但萬塔仍舊精神一振:她變強了。
看來不僅僅是建設龍巢,獲得眷屬同樣可以提升實力,隻是眷屬的強弱影響提升實力的強弱。這樣說來,等到這個小東西長大之後,它就能為她提供更多力量加成。
“不能一直叫毛球,我得給你起個名字。你是貓頭鷹……呃,四隻腳的貓頭鷹對吧?”
她順手又撕了一塊羊脆骨,塞進小毛球嘴裡,它含含糊糊地嚼了嚼,響亮地呱了一聲。
“那你就叫多琳吧。”
捏著多琳回龍巢之後,萬塔先用龍息烘乾羊皮卷了個窩把這團小東西塞進去,然後扭頭開始研究怎麼用煤油鳥的腦袋建設龍巢。
她發現拎著它靠近王座時,它和那個座位就都開始發光。萬塔試探性地把鳥首擱置在座位上,一瞬間它化成一團光芒衝入王座上方的圓環中。
她的骨頭開始輕響,一陣極其溫暖的力量在骨髓中流動,腹部細小的羽絨變得更厚實,飛羽也稍微拉長了一點。吞下去的羊肉被飛快地消化掉,隨著這股溫暖力量的引導成為她肌肉和骨骼的一部分。太好了!這種感覺簡直好得讓人想唱歌。
她就著這股力量效應吃掉了剩下的羊肉,趴在王座上休息了半天,直到消化完之後才爬起來檢查自己的狀態。
她的飛羽比之前長了兩指,質地從羽毛變得有點像是金屬,翅骨也粗了一圈。雖然體長沒有大的變化,但是她明顯感覺到現在她可以直接一翅膀拍飛和自己糾纏的煤油鳥。
“不知道建設龍巢對龍巢本身有沒有什麼影響——”萬塔抬起頭,恰好看到自己周圍亮了一點。有一條被濃重黑影籠罩的走廊明亮了不少,隱隱約約能看清裡麵好像有個很大的房間。大概建設度再提升一點就能看到房間裡是什麼了。
窩在羊皮裡大睡一覺的毛球子惺忪地睜開眼睛,邁著企鵝步湊過來找萬塔留下的碎肉吃,萬塔把她撈到爪子裡,覺得自己接下來要多在周遭轉轉,好好忙上一陣子了。
……
鉛灰色的雲被山脊劈開,緩慢地順著蒼色的林木墜落,變成霧氣積壓在盆地上。
赫克托·寇伯雙手撐著露台的圍欄,陰沉地盯著下方,他左眼那顆假眼球沾了水霧,在眼窩裡打滑歪斜,讓他整張臉都有些扭曲和猙獰。
從這裡望下去,整片山崖的顏色從蒼翠過渡到深黑。與下方被煤灰覆蓋著永遠擦洗不乾淨的肮臟街道不同,“寇伯老爺”的屋子莊嚴而不失自然之趣。
板石鋪成的小道從吊橋蜿蜒到門前,小道兩邊種滿了鳶尾與勳章菊,正值初夏,它們開得鬱鬱蔥蔥,送來陣陣暗香。
站在山崖下的人向上仰望,隻能看到象牙白的牆壁和閃閃發光的屋瓦,即使是神國的花園也不會比這更好了——
“所以總是引得這群下等人覬覦不該他們得到的東西。”赫克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