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循著胡建軍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裡刮起了一股風,這股風一直在墓碑處不斷旋轉。
這在民間被稱之為鬼風,每當地上小範圍內刮起旋風的時候,老人總會讓自家孩子離得遠遠的。
他們說那是鬼借著黃泉的風,暫時來這人間看一看,多半是有放不下的人割舍不下的事兒。
在這風中,胡建軍等人的確看到了一個若隱若現的老者身影,這人長得跟那張黑白遺像上是一模一樣。
“她……是不是在衝我們笑?”
馬玲兒揉了揉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但事實的確如此,旋風中若隱若現的半透明魂魄,此刻正衝著胡建軍幾人笑著輕輕點頭,像是在道謝。
幾人見李景陽沒有反應,便側頭看去,隻見李景陽眼中帶著些許笑意,同樣衝著墓碑方向,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還禮,直到這一刻隊員們才真正確定他們沒有看錯。
他們從那老太太的眼中看到了不舍,就像是在與這個世界做最後時刻的道彆。
張廣柱此刻抱著黑白一向痛哭流涕,他無助地跪在這墳前,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懺悔。
張發喜也在一旁不斷抹著眼淚,親姐姐就這麼走了,人世間的悲苦也不過如此。
“你們看,她好像在說什麼?”
胡建軍注意到,老太太滿臉不舍地看向了跪在麵前的張廣柱,想要伸手,卻又觸碰不到。
她的眼裡含著淚花,似乎從來就沒有怪罪過自己的孩子,反而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和擔憂,詮釋著一位母親畢生奉獻的真實寫照。
馬玲兒看著老太太的口型,突然就紅了眼眶,她輕輕的哼唱著,優柔的聲音隨著風傳去。
“月兒明,風兒輕,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
馬玲兒的口型與老太太的口型完全重合,彆說胡建軍了,就連一向麵無表情的張靈淵,都不由得微微閉上雙眼,不忍去看這一幕。
老太太眼裡藏著淚,明知觸摸不到,還是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樣去摸摸張廣柱的頭。
“娘!”
張廣柱好像真的感受到,他歇斯底裡的放聲大哭,這悲傷的情緒也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
張廣柱痛不欲生,腦海中浮現的均是小時候哭鼻子的時候。
那時候的媽媽還很年輕,兩鬢沒有白發,臉上也沒有皺紋。
她總會很輕柔的摸摸頭,唱著這首她唯一會唱的歌,安撫著自己的情緒。
張廣柱整個人癱跪在墳前,雙手緊緊地抓著墳前的泥土,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縫裡嵌滿了泥土,仿佛要將自己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永遠陪伴著母親。
他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壓抑的嗚咽聲,每一聲都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痛苦呐喊。
他把頭深深地埋進臂彎裡,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從臉頰滑落,打濕了麵前的土地,在乾燥的泥土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葬禮的喧囂漸漸沉寂,隻餘悲傷在空氣中絲絲縷縷地彌漫。
此時,鉛灰色的陰雲沉甸甸地壓在天空,仿佛隨時都會墜落,給這本就哀傷的氛圍更添了幾分壓抑。
遠處的山巒像是被一層薄紗籠罩,朦朧而黯淡,與近處那片荒蕪的墳地相互映襯,顯得格外蕭瑟。
墳地周圍,幾棵枯瘦的老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光禿禿的樹枝扭曲著伸向天空,宛如一雙雙絕望的手,在無聲地訴說著命運的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