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薄霧靄靄。
皇城外廓的十八道城門都還緊鎖著,許克生站在西南的鳳台門外,等候開門。
周三柱沒有在這裡,他在觀音門外候著呢。
許克生安靜地站在隊伍邊緣,背著手打量蜿蜒的城牆,高大的箭樓,
想起自己剛掉落這個世界的時候,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當時隻想活下去,
現在已經是大明的屯戶,準備科舉了,
他的心中不禁有些唏噓。
前方是巍峨的城牆、高聳的箭樓,在後世已經湮沒在曆史之中,化為風塵;
身邊都是古老的服飾;
耳邊是熟悉的江淮方言;
許克生有一種如夢如幻的錯覺,
到底上一世隻是一場夢,還是這一世在夢中?
~
東方天光放亮。
城牆上的士兵漸漸清晰。
城內隱約傳來一聲悠揚的鐘聲。
人群開始騷動,要開門了。
鐘聲還在空中隨風飄蕩,高大厚重的城門在緩緩打開。
許克生隨著人潮過了鳳台門,一路向東北方向走,
他要穿過皇城的通濟門,先去上元縣衙報名考試。
經過通濟橋,他猶豫了一下沒有上橋,反而繼續向東。
前麵是正陽門。
正陽門在皇城的中軸線上,是皇城十三門之中規模最大的,
正陽門的名氣太大了,許克生想過去看看。
並且過了正陽門,去上元縣衙也並沒有繞路。
前麵就是中和橋,過了橋就是正陽門了。
一側的通道突然衝出一隊步卒,拿著長槍衝上中和橋。
士兵們揮舞長槍,一邊向前走,一邊嗬斥百姓向兩側退讓。
雪亮的槍尖在麵前晃動,行人倉皇地向兩邊退,
行人清晨進城,很多都挑著擔子、背著包裹,倉促間眾人擠成了一團,有人的貨物灑了一地。
一時間驚叫聲、哀求聲交織在一起。
換來的卻是士兵更大聲的嗬斥。
許克生隻背了一個包裹,被人群裹挾,連連後退,最後一直到護城河邊,才堪堪站住。
士兵不斷從城門洞湧出,在道路兩邊警戒,
出中和橋不遠,士兵警戒的方向拐向西,去了秦淮河的方向。
東方太陽冉冉升起,眾人在士兵身後默默地等候。
士兵會偶爾回頭查看,嗬斥交頭接耳的百姓。
終於,許克生看到正陽門的大門慢慢打開了。
許克生吃了一驚,開中門,是洪武大帝,還是太子要出行?
又等了盞茶時間,有十幾麵前導的旗幟從正陽門出來了,許克生隻勉強認出了前麵的清道旗、白澤旗。
身邊有人認出了後麵的皇太子旗,在小聲嘀咕:
“是太子的儀仗。”
“太子今天出巡。”
“去西北,據說是看晉王。”
“……”
許克生這才明白,原來是太子的儀仗。
沒等許克生看仔細,士兵開始大聲嗬斥,
“跪下!”
百姓們紛紛下跪,低下頭,不敢再看。
馬蹄聲隆隆,一支隊伍終於從正陽門出來。
百姓們的聲音隨之消失了,都老老實實地趴著。
許克生跪在護城河岸,心裡十分彆扭。
這裡地勢較高,稍稍抬頭可以看到太子儀仗。
旗幟過後,扈從的侍衛騎著駿馬,盔明甲亮,緋紅色的軍服鮮豔明亮。
騎兵過去後,終於看到一輛明黃色的金輦過來了。
禦輦雕刻四爪蟒紋,明黃色的頂蓋。
窗戶是打開的,隱約可見有人端坐其中。
當金輦過了中和橋,轉向西區,太子微微探出窗戶,凝視皇城。
許克生趁機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由地大吃一驚。
胖子?
許克生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金輦卻已經過去了。
許克生一時間有些茫然。
那天在牛馬市,請他把脈的貴人竟然是太子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