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名字,杜縣令愣住了。
這麼巧的嗎?
他恍然大悟,許克生報名的文書上也寫了“擅長醫獸”。
沒想到,幫助母親的竟然是此子。
杜縣令又想起了方主事的信,心裡一陣犯愁。
如果治驢的事情傳揚出去,杜家豈不成了“恩將仇報”?
彆說官聲了,他的名聲都要迎風臭十裡。
事情太不湊巧了,簡直是雪上加霜!
老母親還在眉飛色舞地說道:
“這個名字好記,克服困難,才有生路嘛!你看,……”
老母親頓住了,她注意到兒子愁容滿麵。
“兒呀,遇到事了?”
杜縣令點點頭,將方主事來信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母親笑著搖搖頭,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接著她湊過去,低聲問道:
“兒子,你答應方主事了?”
杜縣令點點頭,
“可是,兒子又擔心許克生不會善罷甘休。”
“留守右衛屬於五軍都督府,如果他鬨到了都督府……”
五軍都督府可不會幫著一個縣令說話的。
老母親看看外麵,兒媳婦還在廚房忙碌,便伸頭湊了過去,低聲道:
“兒呀,你不能糊塗!”
“母親?”
“一個屯戶,你擔心什麼?”老婆婆低聲道,“反而是那個方主事,那是吏部的啊!”
“吏!部!”
最後,她又重重地強調了一遍。
短短的瞬間,她就忘記了買驢被坑時的狼狽,更放下了對許克生的誇讚。
~
看兒子還在沉吟不語,老婆婆分析道:
“你也說了,百戶是方主事的侄子,百戶能讓許克生出去告狀?還去都督府,做夢吧他!”
杜縣令撚著胡須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娘,許克生背後有宗族的。”
今天他壞的不是許克生一個人的前途,還有一個宗族的利益。
即便許克生被百戶所按住了,他背後的宗族會忍氣吞聲嗎?
“他的宗族有厲害人物?”老婆婆急忙問道。
“沒有,都是種田漢。”
“他的嶽家是官紳?”
“他父母雙亡,還沒訂親。”
老母親坐直了身子,不屑道:
“這算哪門子族人?一群泥腿子罷了!”
“你一個縣尊老爺,怕一群泥腿子?”
~
杜縣令端起茶杯,依然憂心忡忡,母親的寬慰並沒有讓他寬心。
明年自己任期就滿三年了,麵臨朝廷的政績初考。
如果今天放許克生一馬,屆時肯定要麵臨方主事的報複。
可是如果今天壓了許克生,萬一許克生和他的族人鬨起來呢?
看母親還在嘮叨,杜縣令苦笑道:
“娘,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何況這是一群人。”
不用說考中進士,即便許克生止步於舉人,對宗族的好處也是說不儘的,
免役、庇護、結交權貴、財富擴張,
提升了宗族的聲望,有了聯姻優勢,
可以建立族學……
宗族的強大,又推動族裡更多讀書人的進步,他們又會反哺宗族。
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庶民在平時如草芥,任官府宰割,
可在這種逆天改命的機會麵前,他們的眼裡隻有狂熱,會拚上性命討要公道。
老婆婆心裡其實也很虛,但是她嘴很硬,
“讓他們鬨!他們還想造反不成?”
她很清楚眼前的困境,兒子必須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