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天,蟲鳴陣陣。
村子在夜色中沉睡。
許克生躺在竹椅上,看著星星,用力揉搓著雙手來緩解心中的煩悶。
他在這個世上沒有背景,除了周氏宗族,他幾乎沒有外援。
推測了未來可能的幾種結果,以及如何應對。
去縣衙,無非是先禮後兵。
說不通就去應天府告狀。
最壞的結果是魚死網破,去皇宮外敲登聞鼓。
不過他沒想讓族老去敲,他準備自己去。
對此他絲毫不懼。
不讓我好過,那你們誰也彆想好過。
現在可是大明初年,朱元璋殺官員從不手軟。
夜深了,許克生感覺手腳有些冷,
緩緩站起身,該去睡了。
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
西廂房傳來細碎的聲音,許克生才想起來該喂方主事家的黑狗了。
自從將黑狗抓來,他都是隨緣喂養,想起來就喂一次,想不起來就餓著。
許克生摘下了驢肉。
他知曉不用尿就能燉爛的法子,但是這種老肉傷胃,自己不會吃的。
不過可以廢物利用。
他先將肉切成了四塊,放進一個破舊的瓦盆裡,舀了半盆水將肉徹底淹沒,端去了西廂房。
剛打開門,一股騷臭味撲麵而來,差點將許克生熏吐了,
眼睛被辣的睜不開,眼淚流了下來。
他急忙大敞著房門,連著退了幾步。
透了一會兒風,估計空氣換的差不多了,他才端著肉進去。
裡麵依然騷臭熏天,但是比剛才強多了。
看著他來,黑狗凶狠地撲過來,將鏈子扯成了一條線。
喂了這幾天,黑狗依然對他充滿仇恨。
許克生將瓦盆遠遠地放在一旁。
黑狗雖然沒了聲音,但是嗅覺依然靈敏,它嗅到了肉味,垂涎滴滴答答,探著頭努力盯著瓦盆,鏈子被扯的筆直。
~
許克生將刻意留下的驢尿加了一點在肉盆裡。
之前都是剩飯剩菜,吊著黑狗不死,狗毛失去了光澤,也瘦了不少。
許克生每次都在狗糧裡加一點驢尿,讓它習慣這種味道,知道這意味著食物。
方主事要回來了,許克生本來計劃這幾天改喂肉的,讓它記住肉味。
恰好方百戶送來了,省得自己再跑出去買了。
謝謝方百戶!
許克生先清理了黑狗的糞便,又換了一盆水。
黑狗一直盯著肉盆,扯著鏈子躁動不安。
許克生回了裡屋,點上油燈,
研了墨,拿出書、毛筆,鋪開紙,深吸幾口氣冷靜下來,開始學習。
沒時間自怨自艾,也沒精力去詛咒誰,
他從不拿彆人的罪來耽誤自己。
直到一輪殘月從東方升起,許克生才放下毛筆,合上書,該就寢了。
他先去了西廂房,挑出一塊浸泡了驢尿的肉丟給了黑狗。
黑狗一口叼住,立刻大口撕咬。
自從被抓,它是第一次吃肉。
許克生將剩下的肉在驢尿裡滾了滾,用鉤子吊在了柴禾堆上。
肉還剩下三份,一天一份。
三天過後就是初一,朝廷休沐。
仔細檢查了狗鏈子,依然十分堅固。
將盛驢尿的瓦盆扔掉,把房門重新鎖上。
許克生又洗了澡,將剛才乾活的衣服全部洗了,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倒在床上。
~
天色微明。
京城已經有不少人起床了。
官員準備上朝,百姓準備一天的忙碌。
聚寶門內,朝天宮東側有一處院子。
過去是舊元一個尚書的宅邸,現在院門外已經掛著“湯府”的牌子。
現在是信國公的小兒子湯瑾住在這裡。
湯瑾已經用過早飯,換了獵裝,準備去棲霞山打獵。
上次去過一趟,因為出發的晚了,結果還沒玩一個時辰侍衛就催促回城,因為城門要落鎖了。
今天他特地起個大早,要玩個儘興。
老管家愁容滿麵地站在廊下,老臉皺巴在一起,
“公子,您該去國子監讀書了。”
湯瑾不耐煩地擺擺手,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