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怒號。
細雨蒙蒙。
時間轉眼到了洪武二十四年十一月。
謹身殿。
朱元璋放下禦筆,揉揉酸澀的老眼,手指冰冷,凍的有些僵硬了。
今天不過是十一月初一,竟然這麼冷了。
昨天傍晚甚至飄了細碎的雪花。
朱元璋記得,往年十月底從沒這麼冷過,要到十一月底才能見雪。
朱元璋重新攤開一本奏疏,
“什麼時辰了?”
“稟陛下,巳時了。”一個宮女柔聲回道。
朱元璋拿起了禦筆,往常這個時辰,大朝會該進行一個時辰了吧?
不過今天休沐,臣子們都休息了。
隻有朕和太子,全年無休。
朱元璋搖搖頭,拿起太仆寺的題本。
太仆寺上奏,按照太子賜予的治療肝膽濕熱的醫案,試著治療了十頭牛、一頭驢、兩匹馬,
最後隻活下來四頭。
太仆寺認為,死亡率過高,這個醫案沒有推廣的必要。
可是朱元璋卻不這麼認為,這些牲口本來該病死的,現在卻能救活四頭,無論如何都是劃算的。
朱元璋想到了昨天看過的一個題本,
“把翰林院黃子澄昨天上的題本找來。”
黃的題本從另一個角度講了這件事。
一旁的學士很快翻找出來,呈給朱元璋。
兩個題本聯合在一起,事情就更清晰了。
太子遇到一個叫許克生的童生,哦,現在是秀才了。
許生會治療肝膽濕熱,太子就傳令太仆寺試行。
黃子澄詳細地描述了執行的過程,甚至附上了曆次醫案記錄。
方法很大膽,將牲口開膛破肚,這也是死亡率高的根由。
沉吟片刻,他將兩個奏本推給了值班的學士,
“留給太子。”
標兒快回來了,讓他來決定吧。
太子的座艦早過了徐州,三天後就抵達京城了。
標兒終於回來了!
據禦醫密奏,太子剛從潼關下船就生病,病愈之後一直時斷時續地咳嗽。
朱元璋十分心疼。
這一趟風霜波折,車舟勞頓,標兒吃了太多的苦。
等標兒回京了,讓禦醫給好好調理一番。
~
冷雨霏霏,寒風刺骨。
左一百戶所。
許克生放下筆,雙手冰冷,雙腳更像冰坨子一般。
這才剛進十一月。
他切身感受到了什麼是“小冰期”。
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走動,活動手腳。
今天冷風冷雨,門前格外的清靜,隻有偶爾幾聲響亮的驢叫。
自從中了秀才,門口來往的小娘子突然多了,嘰嘰喳喳,有些亂。
董桂花反而很少見了。
還有來提親的,雖然周三柱已經明說了,要等鄉試之後再考慮婚事。
可是依然有人跳過了他這個長輩,找到了許克生。
許克生自然也是拒絕的。
現在找女人隻會影響學習,他才不犯傻。
明年秋天鄉試,他決定衝一把。
考上秀才過去近兩個月了,他除了去周家莊出診,從沒離開過百戶所。
每天一天都是為了學習,衣食住行也都圍繞著學習。
鍛煉、休息,也是因為學習需要保持旺盛的精力。
似乎回到了上一世高考的狀態。
~
許克生的手腳暖了,重新坐下,拿起毛筆,上午要寫一篇四書文。
院外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
“許相公!”
是方百戶。
許克生答應著,放下毛筆,拿著鬥笠出門相迎。
剛打開房門,一股寒風撲麵卷來,許克生不禁打了個冷顫。
院門外,方百戶穿著蓑衣,身後跟著一個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