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正在府上宴客,坐在上位,十分愜意。
自從致仕後,他愈發地胖了,站起來早已經看不到腳尖。
接到旨意,他急忙起身更衣。
嚴格的說,他住的才是真正的信國公府。
而湯瑾住的不過是一處彆院。
兩處距離不遠。
原信國公府平時少有人住,時間長了,眾人就誤會了。
湯和刷牙漱口,去了酒味,又含了一片雞舌香,匆忙騎馬趕赴皇宮。
他的心中有些忐忑。
早晨才進宮給陛下請安的,怎麼現在又召?
本想在京城多停幾天的,現在他決定了,元宵節一過就回去。
還是鳳陽更自在一些。
邁過謹身殿高高的門檻,快走幾步,湯和躬身施禮,
“臣湯和給陛下請安!”
朱元璋不說話,隻是靠在椅背上,平靜地看著他。
湯和不明所以,汗慢慢滲了出來,布滿額頭,浸透了他的襯衣。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湯和頭腦發脹,滿頭大汗,嚇得筋酥骨軟,幾乎要站不住了。
“湯和,你可知罪?”
朱元璋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噗通!
湯和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軟順勢跪下,
“陛下,臣該死!”
朱元璋愣了,原來他知道啊?
洪武帝更怒了,
“說吧,罪在何處?”
“臣的姑丈隱匿田地,罪該萬死!”
湯和以為是錦衣衛揭發了,急忙就主動承認了。
朱元璋:
“……”
還有這事?
湯和的姑丈在常州府,竟然敢隱匿田地?
嗬嗬……
“瑾兒的傷是誰治的?”朱元璋點了一句。
“稟陛下,是一個鄉野醫家給治的。是這孩子命大,活下來了。”
“單單是瑾兒命大嗎?”
“額,陛下,那個醫家,還是有些水平的。”湯和急忙找補。
“醫家叫什麼名字?”
“許克生。”
“嗯?你知道的這麼清楚,為何從未給朕提及過。”
湯和嚇得一激靈,急忙道:
“陛下,他,他,他是個獸醫。”
朱元璋的驚訝不亞於剛才聽戴思恭講故事,
“什麼?是獸醫救了瑾兒?”
“是的,陛下。”
朱元璋終於有印象了,太仆寺有個什麼醫案,就是許克生提供的。
怪不得這個名字如此耳熟。
“治療過程你可知曉?”
“稟陛下,臣沒有細問。”
湯和心中叫苦,一個庶子受了點傷,老子能給戴思恭寫信就是重視他了,哪有心思細問。
朱元璋明白了,湯瑾是庶子,湯和沒有重視。
能寫信給戴思恭,已經是湯和最大的關注了吧。
朱元璋不禁搖搖頭,是你兒子命大嗎?
戴思恭說了,如果不是許克生,你兒子當天晚上就沒了。
湯和真的老了!
“你去吧。”
~
湯和出了大殿,陽光有些刺眼。
他兩眼發花,還有些暈乎乎的,剛才被嚇得狠了。
冷風吹過,湯和連打了兩個寒顫,人才徹底清醒過來。
他終於明白,陛下質問的不是姑丈,而是問湯瑾的傷,尤其是給湯瑾治病的醫生。
湯和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
怎麼見到陛下就沉不住氣呢?
都是湯瑾這個孽障惹的禍!
湯和心情複雜地出了宮,決定回去要好好收拾逆子。
~
朱元璋派人傳旨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湯和的姑丈隱匿田地,派人去查,還有哪些不法。”
“派人查應天府學廩膳生員許克生的底細。”
之後他撚著胡子在殿內來回踱步。
許克生的路子太野,說不定有奇跡。
但是請一個獸醫給太子治病,史書上留下這一筆,太不好看啊!
猶豫半晌,朱元璋下定了決心。
什麼身後名也沒有命重要,
“傳應天府學廩膳生員許克生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