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綰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悲傷,隻是完全無法理解:“你不就是為了聽見我說這句話嗎?怎麼我說了你還是一副要哭的樣子呢,真難搞。”
江承還想要說些什麼,傭人就已經快步走來,畢恭畢敬道:“少爺小姐,老爺讓你們上去。”
江綰起身,拍了拍裙擺上並不存在的餅乾屑,在傭人的帶領下向屋內走去。
至於江承,他在想什麼又在難過什麼?
她看不懂,也早已不在乎。
*
房間內。
久病的人所處的房間,似乎無論如何清理都會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讓江綰剛一走進,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好難聞。
遙遙望過去,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男人看不出昔日裡半分商業精英的模樣,死亡的氣息如同一團看不見的陰雲,將他包裹在其中。
旁邊坐著的貴婦人也就是江綰的母親卻絲毫沒有嫌棄,隻是握著丈夫的手,那張也蒼老了許多卻依舊美麗的麵旁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她不斷搖頭:“我不要你死……老公……我不能沒有你……”
江綰來這裡是為了分錢的,可不是為了看他們表演夫妻恩愛的,於是她咳嗽了一聲,提醒他們自己的到來。
聽見聲響,他終於抬頭看了過來,在看見站在門口的江綰時強撐著扶著床坐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笑容:“綰綰,你回來了。”
江綰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麼多年她的父親可都未曾用過如此親昵的語氣喊過她的名字,突然被這麼喊一聲她還有點說不出來的尷尬。
江綰大步走了進去,直接道:“叫我回來乾嘛?”
母親用斥責的目光看她,口中也忍不住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一回來連聲爸媽都不知道喊了?”
江綰緩緩歪了歪腦袋,臉上恨不得能直接扣出一個問號。
不理解。
見江母真的用一副期待的目光看著她,江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看看有沒有起雞皮疙瘩,掉頭就往外走去:“如果你們要和我說無聊的廢話,那我想我是來錯了。”
“等一下……咳咳!”還是江父喊住了江綰,躺在床上用眼神示意江承打開床頭的抽屜。
江承立刻照做,將一份文件從抽屜裡拿出來,遞給了已經快走出房間的江綰。
江綰接過翻看了兩眼,隨即臉上流露出真真切切的驚歎。
因為這是一份遺囑,江耀國的遺囑。
在這份遺囑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他所有的家產,全都由江綰和江承兩個人平分。
見江綰詫異神色,江母抹著眼淚說:“世上無不是的父母,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因為那麼一件事就真記恨上我們了?爸爸媽媽當然是愛你的,否則怎麼會把家產都給你和弟弟一人一半呢?”
預想中的江綰哭著撲進她的懷裡或者丈夫的床頭痛哭流涕的畫麵並沒有出現。
江綰臉上的神色依舊是那麼的不耐煩,她似笑非笑看向病床上的父親,若有所思道:“這麼做真的是因為你愛我嗎?”
男人容顏蒼老,眸中泛著點點淚光,點了點頭。
他說:“爸爸當然是愛你的。”
“你在撒謊。”
江綰突然笑了,笑得有幾分狡黠,她盯著男人的眼睛看了許久,看穿了他的表裡不一與人麵獸心,和多年前並沒有什麼區彆。
他沒有真正的悔恨,那雙眼裡依舊是虛假的愛,但這演技最多也隻能騙過十七歲的江綰,現在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江綰開口,她一字一句說出真相:“是因為你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