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綰是清純可愛係的長相,大多數時候又有些一本正經的天然呆,很容易引起人的保護欲,這也是以前總有人認為她是綠茶的原因。
可高中時的江綰,竟然是冷著一張臉的。
她滿臉不耐煩看向鏡頭,像是被人綁過來摁在這裡似的。
嗯……
江綰還記得,這是她某次考試意外進了年級前十,因為要上光榮榜被迫拍的照片。
說來也奇怪。
這張照片卻在下一次換榜的前一天,不翼而飛了。
江綰很少主動拍照。
網上散播的江綰以前的照片,大多數時候她的眼神都是躲避鏡頭的,這是十分少見的正麵照。
【你居然是這樣的江綰?這照片也太姐感了吧!】
【誰懂啊,江綰這眼神看得我好爽】
【感覺江綰下一秒就要對我說“滾”了】
【姐姐扇我,求你了,我可以給你當狗】
【前麵的姐妹這裡是評論區,不是無人區!】
現場也同樣,也有挺多好奇的目光都盯向了江綰。
商故白走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江綰,半晌隻擠出一個字:“啊?”
這是一個人嗎?
江綰是有什麼雙胞胎姐妹嗎?
江綰自然明白商故白在驚訝什麼,也隻能尷尬解釋道:“那個……因為我以前比較裝。”
所有人:“?”
【我想了很多解釋的理由,但怎麼都沒想到江綰會說是裝哈哈哈哈】
【江綰,你真的,太老實了,我哭死】
溫柔的心理老師見江綰願意提及過去,便順著她的話詢問:“看來大家也都很好奇呢,江老師可以告訴我們,你說的這個裝具體指的是什麼嗎?可以給大家分享一下嗎?”
江綰也並不排斥提到這個話題,想了想,她淺笑著回答:“我家挺有錢的這件事大家應該都知道,但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我的父母十分重男輕女,在我的弟弟出生之後,我就幾乎沒有再感受到過來自家庭的愛。
父母偏心,弟弟也不懂事,那時候的我隻能不斷的找理由安慰自己,是因為弟弟太小了,等他長大就好了。我是姐姐,我應該讓著弟弟,幫助父母教育好弟弟。隻要我足夠乖巧,足夠懂事,足夠讓父母省心,總有一天他們會意識到我的好,重新和從前一樣愛我。
可是後來,伴隨著弟弟一點點的長大,這份幻想還是落空,我終於意識到了他們真的不愛我了。所以我就隻能裝自己什麼都不在乎,裝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裝自己很厲害。似乎隻要我不在乎,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隻不過裝著裝著,有些東西好像就成真了。
江綰的話音落下。
周圍投來的陣陣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大多都是意料之中的心疼憐愛,隻有一道滿是詫異。
喬知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江綰不是那種完全在愛裡長大,輕而易舉就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所以才驕傲到有些惹人嫉妒的女孩嗎?
可現在江綰居然卻說,這一切都是裝的。
這讓喬知意的認知幾乎完全崩塌。
“能夠承認自己的懦弱,你就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勇敢。”
心理老師先對江綰進行了認可,再開始進行深度剖析。
最後,她問江綰想和從前的自己說什麼。
江綰思考了會,拿著筆認認真真寫下一行字。
[不是你的錯哦。
彆迷茫,勇敢向前走吧,未來的我永遠和你站在一邊,也永遠為你驕傲]
人這一生一定會做錯選擇,江綰也不例外,她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到最好。
但比起複盤自己哪裡做錯了,江綰更喜歡去想自己哪裡做對了,然後再狠狠誇讚自己。
做的真棒!辛苦了哦!明天會比今天更好!
成長的這條路雖然磕磕絆絆,但幸運的是,江綰對如今的自己很滿意。
她很喜歡她自己。
……
江綰第一個完成了“任務”。
然後她坐在心理老師的身邊,看著在場其他嘉賓一個個麵露糾結。
江綰其實也不明白他們在糾結什麼。
又沒有人規定心理谘詢就必須說真話,這隻是節目的一個流程而已。
願意說就說,和心理老師嘮兩句,但要是真的覺得不方便,那就隨便扯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出來敷衍一下唄。
但或許是因為江綰走心了,似乎影響到了現場的氣氛,每一個人說出來的話題竟都略顯沉重。
商故白垂下眼睫:“我小時候有過一個很好朋友,我曾經覺得很神奇,他和我爸媽一樣了解我,後來我才知道,還真是我爸媽告訴他的。他其實很討厭我,是我爸媽給他家裡打了錢,他才勉強來和我做朋友的。”
薑祁倒沒說太具體。
他隻說很多時候也討厭自己不擅長表達的性格,總覺得因此錯過了很多東西。
那張向來囂張的麵龐上出現落寞與自嘲的神色。
施嵐則是後悔過當偶像。
因為父親病逝的時候,是選秀節目的出道夜,家裡人全都選擇了隱瞞她。
她高位出道的代價,是沒能見父親最後一麵。
現場的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
江綰一邊抱住施嵐的肩膀安慰她,一邊在心裡默默許願……起碼、起碼不要再出人命了啊!
而就在此刻,謝之易卻說:“我養過一隻貓,它非常聰明活潑,因為它是被我收養的流浪貓,所以總向往外麵的世界。為了讓它生活的開心,我特意租了一樓帶院子的房子,沒有封窗,方便它自由出入。
它很聰明,會在深夜的時候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也會乖乖回到家,睡在我的床頭。直到有一天,它變成了一具屍體,安靜躺在門口。
我一直後悔,倘若我沒有租一樓的房子,倘若我沒有給它所謂的自由,它現在或許還好好活著。”
伴隨著謝之易的話一句句說出,江綰也不再趴在施嵐身上,而是坐得越來越直。
在她網戀那一年,帝都曾出現過一起流浪貓傷人事件,受傷的是一個年幼的孩子。
一個五歲的小男孩,伸手就要抓路邊的小奶貓,強迫它吃石頭。
母貓撲了上去,用爪子劃傷了小男孩的眼睛,讓他的一隻眼永久性的失去視力。
當然,那隻母貓和它的幾個孩子,當場就被小男孩的父母用石頭砸死。
之後有人自發開展行動,喊著為民除害的口號,在那一年虐殺了無數隻流浪貓,很多寵物貓也不幸慘遭毒手。
這樣的事情在那一年並不是少數。
江綰試圖組織語言安慰謝之易,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算了。
有專業的心理老師在,她還是安靜吧。
倘若是往日裡,再結合之前的巧合,江綰估計就要猜到些什麼了。
可如今現場的氛圍實在太沉重,讓江綰也沒心情想那些,隻是老老實實抱著施嵐的胳膊,等待下一個人述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綰的錯覺,謝之易的目光似乎時不時會看向她的方向。
還沒等江綰求證,就看見傅斯越露出了一副坦然赴死的表情,扶著牆緩緩站了起來。
他聽到現在。
他受益匪淺。
他記住了心理老師說的一句話——
真正的勇敢,是接受自己的恐懼。
這麼久以來,那個謊言都讓傅斯越隨時隨地處於恐慌。
他也決定了,要麵對真實的自己。
撒謊是不對的,他不想再繼續欺騙所有人。
傅斯越緩緩走上前,用儘畢生的氣力開口:“……其實、其實、其實……”
在所有人鼓勵的目光下,傅斯越終於破罐子破摔:“其實我延畢了!到現在才回國,不是因為我喜歡藝術!是因為我終於畢業了——!!!”
傅斯越痛苦地睜開眼。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沒有人對他露出譏諷的目光,也沒有嘲笑他。
江綰:“嗯嗯。”
她知道。
施嵐:“啊?”
謝之易:“哦。”
薑祁:“就這?”
商故白:“恭喜?”
傅斯越:“?”
大家為什麼都這麼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