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涼亭內,沈瓊華正坐著品梅子酒,見到時君棠過來,起身出亭相迎:“君棠妹妹,快來看看,這些是不是都是你愛吃的甜食?”
時君棠看了眼,確實有幾樣是她愛吃的:“瓊華姐姐怎知我愛吃這些?”
“自然是祖母時常提起,我聽多了,也就記下了。”沈瓊華執壺斟酒:“這果酒雖不及梅花酒清冽,卻也彆有風味,你嘗嘗,若是喜歡,我差人送幾壇到時府。”
“多謝姐姐美意。”時君棠淺啜一口,唇齒留香,"果然醇厚。"
“祖母常誇妹妹聰慧,要我多向妹妹請教。其實早在數年前,我便聽說過妹妹了。”
“不知姐姐是從何處知曉妹妹的?”相比這個,時君棠更好奇沈瓊華今日突如其來的親近。
沈瓊華抿唇一笑:"妹妹不是有兩位堂叔在朝為官麼?他們是家父府上的常客。"
“原來如此,想是兩位堂叔公務在身,少不得要叨擾沈大人指點。”
“哪有什麼公務。不過是尋些稀罕物件,來討我父親歡心而已。”沈瓊華說完這話,輕抿了口酒,擱盞時眼底噙著輕視的笑意,直瞧著時君棠。
時君棠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突然說起兩位堂叔,又這般讓她難堪,她想做什麼?這把戲略顯陳舊啊:“沈大人素來兩袖清風,最是持正,想來這些俗物入不得眼。”
“我父親身居吏部侍郎,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這些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時君棠從容地道:“姐姐的意思是,沈大人平日收受的,都是些價值連城的寶貝?真讓妹妹好生詫異,原以為沈大人是清風峻節般的人物呢。”
“你。”沈瓊華被噎了下。
時君棠麵上依舊掛著淡淡笑容,這沈家姐姐既愛挑釁,卻又挑不明白,真不知是怎麼想的,不過看在沈老夫人的麵子上,隻要她不再出言羞辱,她也就不計較。
沈瓊華麵色漸冷:“聽說,那平楷做了時家的門生?”
說到平楷,時君棠恍然,瞧她這腦子,她一時還真沒轉得這般快,畢竟一個時辰前才看見沈瓊華在籠絡平楷。
哪知轉個眼,她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了。
“是。平公子如今是我時家的門生。”這事不還是她告訴的她麼,先前時君棠還在想著如何讓平楷心甘情願地做時家的門生,因顧家彆苑出的事使得時家清正的名聲傳開,幫了她這個忙。
“我父親看中了他。”
“噢。”
噢?沈瓊華道:“你跟平楷說,讓他來做我們沈家的門生,待科舉之後,我父親定會提拔他。”
看著她說這話時一副施舍的姿態,時君棠想了想:“平公子是自願投在我時家門下,這是去是留,我說了不算啊。”
“隻要你將他逐出,我自有法子讓他改投沈家。”
“瓊華姐姐,你既然賞識平楷才學,不妨親自相邀。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見她要走,沈瓊華氣得道:“時君棠,你時家的兩位堂叔,還需要我父親提攜呢。”
時君棠轉身看著她,淡淡道:“時家家訓,立身以自立為根,謀事以籌算為骨。我那兩位堂叔若這般沒有骨氣,自有族老訓斥。”那可是她的仇人。
“你。真是坐井觀天,見識短淺,你可知道為官者哪怕爬個半階,要沒有人幫襯,也是極難的。”
“長輩的事,作為小輩不好在背後多置喙。再者,這也不是瓊華姐姐家的事,姐姐就彆替妹妹操心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沈瓊華道:“時君棠,你若不答應我這件事,方才秋千上的事,我可不敢保證沒有下一次。”
時君棠踏出亭子的腳步收回,轉身看著沈瓊華,溫和的眸色轉冷:“是你讓那兩婢子故意推高秋千的?”
“人要活得安心,那就不要惹事。要不然,旦夕禍福,可就難料了。”沈瓊華坐了下來,眼尾矜傲微揚。
“瓊華姐姐有所不知,妹妹跟很多人玩過這種遊戲,但他們的下場都很慘。”時君棠眼中冷意轉厲。
沈瓊華怔了下,她發怔是因第一次在跟她對峙的人眼中看到鬥誌的,時君棠眼中沒有一絲害怕,甚至連絲猶豫也沒有,反倒燃著令人心驚的戰意,定是她看錯了:“你就一點也不關心你妹妹的安危?”
“你方才說的對,人生在世,禍福難料,非人力可掌。我護得她一時,護不了她一世。若她學不會自保,是她自個無能,怨不得彆人。但我會為她報仇,讓害她的人不得好死。”時君棠說這話時,素來溫和的目光竟變得狠戾。
直到時君棠離開,沈瓊華才回過神,隨即暗惱自己竟然被她目光嚇住了。
一旁的婢女道:“姑娘,咱們真要為了一個舉人得罪時家嗎?”
“是啊,姑娘,時家可是雲州第一世族啊。”另一婢女亦說。
“第一世族又如何?我父親是吏部侍郎,堂堂三品,她敢得罪嗎?敢報仇嗎?”沈瓊華可不信:“時家的子弟一個個都沒什麼出息,他們敢得罪我,京都的那兩人這輩子就完了。”
“可為了一個舉人,婢子覺得不值啊。”
“你懂什麼?他隻是現在是個舉人。”走上仕途後升得極快。她最終的目的,是他身邊的章洵,他們兩人向來形影不離,在不久後,章洵進入內閣,她雖沒再見過他,但不少事章洵都交給了這個平楷來執行,可見倆人的關係一直都很鐵。
上了馬車。
時君棠閉眸想著事,睜開眼時,見火兒滿臉的憤憤,不禁笑道:“我這個做主子的都不生氣,你倒是氣上了。”
“這個沈大姑娘自個沒本事,卻遷怒到了姑娘身上。”火兒握緊拳頭:“還拿五姑娘來威脅,婢子能不生氣嗎?”
巴朵從小跟著鏢師學武,這些年在大姑娘身上學到的一點便是解決兩個字:“姑娘,咱們怎麼解決這位沈大姑娘?”
“我與沈老夫人交情不錯,隻要她不主動傷人,君蘭也隻是受到了驚嚇,我便當這事沒有發生。若她當真敢下手,不用留情。”時君棠想了想,又道:“巴朵,你去把楚柯叫來。”
“姑娘今年的像不是畫過了嗎?”巴朵好奇地問,楚柯是總鏢師的兒子,從小喜歡作畫,每年都會給大家作一幅畫做為留念。
“我要去查個人。”時君棠著實對這個章洵好奇,竟然讓沈瓊華這樣的大家閨秀如此失態。他父母當真隻是清晏王府的下人?
這家夥不學無術,還挺好八卦,偏學了一身貴族公子的氣質。
這麼一想,疑點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