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齊齊望向時君棠,看她怎麼收拾。
時君棠微微一笑,這種事看她做什麼,略一斂袖,朝眾人盈盈一禮,聲轉清揚:“既然諸位長輩允我執掌族長之位,君棠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外麵那些閒雜人等竟欲插手我時氏家事,未免管得太寬。這般瑣碎煩擾,便勞煩諸位叔伯出手打點。以叔伯之能,定能教他們知難而退。”
眾人都被噎了下。
時二叔和時三叔對視一眼,時二叔拉著三叔公和七叔公就往外走:“當初最先點頭認可君棠擔任族長的,可就是您二位!如今她方才接任族長,便有人上門生事——這豈不是明著打我時家的臉?時家百年聲望,豈容外人如此藐視!”
時三叔也拉上幾位族老和長輩出去站門麵了。
很快,祠堂內便隻留下了十幾人,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著大勢已去,甩袖離開。
時君棠冷笑一聲,這幾人不足為懼。轉身望向層疊的祖宗牌位,視線落在父親和母親靈位前,深深一揖。
祠堂內站了許久,等時君棠回到蘅芷軒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小棗端上茶水時道:“那些族老啊,一開始被那幾位族長說得都抬不起頭來,後來惱羞成怒,反倒護起姑娘來。”
火兒笑著說:“還說得頭頭是道呢,把姑娘在祠堂裡說的那些木蘭代父從軍,梁紅玉擊鼓戰金都說了一遍,還說族長之位能者居之,說姑娘就是那位能者。”
金嬤嬤在一旁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咱們姑娘的本事,那是明擺著的。雖說這些族老和長輩們現在心裡還存著些芥蒂,但也容不得彆人說時氏的壞話。隻是姑娘既接下了全族產業,往後對待這些長輩,還須軟硬兼施、多方周旋。恩威並濟,方是長久之道啊。”
時君棠微微頷首,眸光沉靜如水:“我明白。這世道對女子不友善,還是要在‘利”字上下功夫。得讓他們從中看到他們自己的或是子孫的前程,有了指望,這族長之位,才算真正坐穩了。”
“這麼一說,咱們是不是又得出不少銀子啊?”火兒心疼,姑娘辦事,這銀子真的是嘩嘩地流出去。
小棗亦道:“明著看是姑娘贏了,可每一次都得姑娘來妥協,來解決問題,他們都是得利的一方,要還不滿足,那真沒良心了。”
時君棠笑了笑:“這人活著,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離不開妥協。問題不是不能妥協,而是是否合理妥協,能不能換到更大的利益。對我來說,族長之位比損失這些銀子的利益來得更有利。”
人若看不懂這些合理的妥協,總心疼一時的委屈,那就走不遠,還容易糾結在損失中拔不出來。
次日一早,各位族老,十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州牧,州令都來到了時氏祠堂。
時君棠盆中淨手後,接過三叔公手中的三炷長香,對著層層牌位深深三拜,恭敬地插入香爐。
七叔公展開帛書,蒼老而肅穆的聲音響徹靜寂的祠堂:“維時氏列祖列宗在上,今十三世孫君棠,雖為女流,然性行淑均,曉暢商事,堪當大任……謹告於天地祖宗,立為宗主,伏惟歆格!”
“拜——”
“再拜——”
“三拜——”
禮畢,七叔公雙手捧來一個紫檀木托盤,上麵是一本紙頁泛黃的《時氏族譜》。
時君棠深吸一口氣,穩穩接過。
當她轉身時,堂下叔公長輩們神色各異,不情不願的依禮向她躬身作揖。
時君棠高聲道:“君棠既承族長之任,必以振興家業、光耀門楣為己任。此後定以族中子弟教化為先,擴增族產、嚴守家規,使我時氏一族根基愈固、門庭愈榮。外禦其侮,內修其德——此心此誌,天地共鑒,祖宗共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