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宥川一字一字吐出:“十一王爺。”
四個字一出,霎時寂然。
唯有不遠處幾艘舫船上飄來的歌舞簫管,悠悠蕩蕩。
時宥謙頓時麵如死灰,雙膝一軟,癱跪於地。
“我父母櫛風沐雨,奔走於南北商道,多少次險死還生。才為我,為家族掙下這份沉甸甸的基業。知你們在京都為官不易,不管要多少銀子從未說一個不字。“時君棠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可你們呢,為了侵吞這份家業,竟狠心到對他們下毒。禽獸之行,天理難容。”
時宥謙突然起身,一手指著三叔公,七叔公,兩位堂叔:“是,我禽獸之行,天理難容。可你以為他們便清白到哪裡去?還有住在京都的五叔公,九叔公,他們連你的麵都不願見。整個時氏家族誰沒受過我兩兄弟的好處?侄女啊,你是厲害,你是能乾,那又怎樣?難道你有本事,將整個時家的人都處置了不成?”
“住口。”三叔公和七叔公被氣得心絞痛。
“時宥謙,我追究的是父母之仇。亦是為了清理門戶,剜去腐肉,重振整個時氏一族。”時君棠轉身看著所有宗親:“諸位叔公長輩,宗親兄弟,我年紀雖輕,亦知人活一世,孰能無過?大家皆有糊塗之時、行差踏錯之刻。過往種種,人情私弊,非觸及族規根基君棠並不追究,但為了時氏將來,自今日起,還望諸位族老兄弟與君棠同心協力,共塑清朗門風。”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眼前的女子年輕的麵龐甚至還帶著幾分稚氣,但眉眼清澈堅定,身姿挺拔如竹,通身氣度已有了執掌族業的威儀,她言辭間雖仍持著晚輩的謙遜之態,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這一刻,宗親們心裡是震撼的。
三大宗主本對這個小姑娘也就是隨便應付,能一起賺錢子便賺,必要時拿捏。心裡依然存著否定和輕視的,然此刻,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了。雖說女子掌族,他們還是覺得不妥,心裡倒也生出幾分長輩對晚輩的認同感來。
章洵立於一側,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驕傲。
“我不信,她是騙你們的,”時宥謙朝著眾宗親們厲聲喊道:“她睚眥必報,錙銖必究!絕不會如此好心放過你們任何一人!”
“時宥謙,你沒看見雲州三位宗主都在這裡嗎?”時君棠輕飄飄一句話。
時宥謙一怔,麵色徹底灰敗。
章洵淡淡道:“押下去。”
一旁驚魂未定的時二嬸、時三嬸這才回過神來。
“洵兒?”時二嬸來到兒子身邊,一手抓著他胳膊泣不成聲:“嚇死娘了。”
時三嬸也撲進了時三叔懷裡大哭,劫後餘生的恐懼讓她可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場。
此時,一道淒惶無助的哭喊聲傳來:“爹,這不是真的,是不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眾人望去,是時君月,時宥謙唯一的嫡女,試圖衝向已被製住的父親。
而其妻子莫氏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站在邊上。
“君棠,這母女,還有那兩個庶子,你打算怎麼處置?”三叔公沉聲問道。
“是非對錯,自在人心。罪在其父,禍不及子女。”這也是她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處理這事的原因。
唯有占儘理法與人心,方能斷絕後患。
若這些人日後安分守己,那便相安無事。
若這些人不識時務,妄圖報複,那就斬草除根,旁人不僅不會指責她半分不是,還要說她一句仁慈大義。
傍晚時分,皇宮門前的登聞鼓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