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的雪停了。
積雪在簷角融化,滴答,滴答。
水珠砸在太極殿外的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戶部尚書王安就跪在這片濕漉漉的冰冷裡。
他已經跪了整整一個時辰。
雙膝早已麻木,刺骨的寒氣順著官袍的縫隙鑽進去,凍得他渾身都在細微地發抖。
可他感覺不到冷。
心裡那團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
“陛下!老臣……老臣泣血再奏!”
王安抬起頭,額頭因為反複叩拜,已經磕破了皮,滲出的血和融化的雪水混在一起,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子味兒。
“國庫……國庫撐不住了啊!”
“短短十日,為收購各地餘糧,已支出靈石三千餘萬,金銀近億兩!這隻是開始!後續隻會越來越多!”
“此乃自掘墳墓之策,最多三月,大乾必為錢糧所困,國本動搖啊!”
他手裡死死攥著一本厚厚的賬簿,手背上青筋暴起,枯瘦的手指幾乎要嵌進賬簿的封麵裡。
這才聖旨下達,雖有煉製兵糧丹賣出去回血。
但此前大乾積累的兵糧丹不多,而煉製則需要一定的時間擴大規模。
相當於遠水解不了近渴。
殿門緊閉。
朱紅色的宮門隔絕了內外。
許久,門內才傳來一個太監不鹹不淡的聲音。
“王尚書,陛下知道了,您老請回吧。”
知道了?
就一句知道了?
王安渾濁的老眼裡,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
他身子一晃,整個人癱軟下去,手裡的賬簿“啪”地掉在地上,摔開了。
一陣風吹過,紙頁嘩啦啦地翻動,上麵密密麻麻的朱筆赤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與此同時。
皇都最奢華的酒樓,醉仙樓,天字一號雅間。
這裡溫暖如春,空氣裡飄著頂級的靈酒“火燒雲”和炙烤妖獸肉的混合香氣。
玄塵子撚著自己雪白的長須,紅光滿麵。
他舉起手中盛著琥珀色酒液的琉璃杯,對著滿座賓客,朗聲笑道:
“諸位,為我們‘英明神武’的始皇帝陛下,乾了此杯!”
“哈哈哈,道兄說的是!”
“敬始皇帝!”
滿座的新降巨頭們全都舉杯,臉上掛著心照不宣的笑。
他們的笑聲在雅間裡回蕩,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真沒想到,這位陛下竟如此……慷慨。”一個世家老祖放下酒杯,語氣裡滿是嘲諷,“戶部那個姓王的老家夥,怕不是已經哭死在太極殿外了吧。”
玄塵子夾了一筷子肥嫩的“龍筋”,慢條斯理地嚼著。
“婦人之仁罷了。他以為無限量收糧,就能得萬民歸心?”
“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水’,能把他大乾的國庫,衝得一乾二淨!”
“我等成立的‘四海商行’,如今已在雲、豫、青三州,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價格,壟斷了七成以上的餘糧。”
“轉手賣給官府的常平倉,雖然我們會損失一些靈石、金銀,但他秦...陛下卻也無話可說!”
“畢竟....我等可是在支持他的國策啊,哈哈...”
他們談論的正歡。
林破軍卻隻是坐在角落默默地喝著酒。
他看著這群人貪婪狂熱的嘴臉,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諸位放心。”玄塵子看出了某些人的疑慮,放下筷子,智珠在握地笑道,“老夫已用神念推演過,此局無解!他秦風要麼眼睜睜看著國庫被掏空,要麼就隻能求助於我等。”
“到那時大乾的錢袋子,究竟該由誰來掌管,可就由不得他了!”
眾人聞言。
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
隨即再次舉杯,氣氛愈發熱烈。
養心殿,後苑暖閣。
地龍燒得很旺,暖氣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