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熱鬨勁兒還沒散儘,正月初七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我跟大姐還有堂哥張豪傑就已經站在了村口的馬路邊等車。
二叔一路跟到車站,手裡拎著個鼓鼓囊囊的編織袋,裡頭塞滿了自家曬的花生、鹹魚。他一邊把袋子往大巴行李艙裡塞,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堂哥:“在外麵脾氣收著點,彆惹事,有什麼事都忍著,知道不?”
堂哥撓了撓頭,憨憨地應道:“知道了爸,我肯定不打架。”
二叔歎了口氣,轉頭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鄭重:“阿辰,你哥就拜托你了。他這人沒壞心眼的,以後你就會了解了。”
我點點頭:“二叔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他。”
堂哥在旁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爸,你彆擔心,阿辰說了,要給我介紹男模的工作!”
二叔一臉欣慰:“好好乾,爭取明年回來蓋房子!”
我嘴角抽了抽,沒敢接話。
大巴車“嘎吱”一聲停下,車門一開,裡頭已經擠滿了人,大包小包的蛇皮袋堆在過道上,夾雜著小孩的哭鬨聲。我們三個好不容易擠上車,大姐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我跟堂哥隻能先站著,等待中途有人下車再找地方坐。隨著車子顛簸晃來晃去。
堂哥人高馬大,往那兒一杵就跟根電線杆似的,周圍人紛紛側目。他倒是不在意,反而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時不時指著窗外:“阿辰,你看那山,像不像個饅頭?”
我敷衍地“嗯”了兩聲,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到了莞城,該怎麼安置這個飯量驚人的憨憨堂哥。
車子緩慢行駛,二叔的身影在晨霧中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堂哥突然安靜下來,盯著窗外看了好久,突然冒出一句:“阿辰,你說……男模是不是得穿西裝啊?”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大姐在一旁憋著笑,肩膀直抖。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堂哥的肩膀:“傑哥,這事……咱們到了再說。”
堂哥點點頭,一臉期待:“行,我都聽你的!”
車子一路顛簸,朝著莞城的方向駛去。
我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田野,心裡莫名有些忐忑——這次回去,身邊多了個堂哥,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後來,慢慢了解這個堂哥,才發現,這貨哪裡是沒腦子?隻是之前一直待在農村埋頭種田,本身又沒讀過什麼書。給他換了個環境之後,簡直是呆漢撞著祖師關——一棒打出滿天星,開悟了。
回到莞城長安鎮,士多店的門一開,灰塵撲簌簌往下掉。大姐開始收拾屋子,堂哥張豪傑倒是興致勃勃,樓上樓下轉悠,最後指著二樓客廳說:“阿辰,我就睡這兒吧,寬敞!”
我點點頭,順手把行李丟給他:“行,你先把床墊鋪上。”
安頓好堂哥,我摸出手機,站在店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李娜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傳來李娜輕輕的一聲“喂”。
“錢打你卡裡了,收到沒?”我開門見山。
她“嗯”了一聲,聲音有點悶。
“你還回不回來?”我直接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李娜才開口:“家裡給我安排相親,對方是個教師,人挺好的……”
我沒等她說完,打斷道:“我就問你還回不回莞城?”
她又頓了一下,最後低聲說:“不回了……對不起,我們注定沒有結果的,阿辰。”
我捏著手機,盯著馬路對麵那的招牌,看了好一會兒,才說:“行。”
隨後掛斷了電話。
堂哥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一臉茫然:“阿辰,你跟誰打電話呢?”
我收起手機,扯了扯嘴角:“沒事,一個朋友。”
他“哦”了一聲,也沒多問,轉身又去折騰他那張臨時床鋪了。
大姐從裡屋探出頭:“阿辰,晚上吃什麼?我去買點菜。”
“今晚外麵吃吧。”我應了一聲,摸出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