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監獄裡熱鬨非凡。籃球場上,幾個黑人犯人跳起來扣籃,引得周圍一片喝彩;象棋區,一群亞洲麵孔的犯人圍坐在棋盤前,眉頭緊鎖;最熱鬨的還是拔河比賽,各監舍的犯人分成兩隊,繩子繃得筆直,兩邊都在拚命往後拽。
我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這場麵,心裡有些驚訝沒想到石虎監獄關著這麼多外國佬,黑的、白的、棕的,操著各種口音的中文,活像個小型聯合國。
正看得入神,林強突然從後麵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壓低聲音說:“張辰,跟我來一趟。”
我跟著他穿過操場,來到萬海峰的辦公室。林強敲了敲門,裡麵傳來萬海峰的聲音:“進來。”
林強推開門,對萬海峰說:“領導,人帶來了。”
萬海峰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把玩著一根雪茄,衝林強擺擺手:“你先去忙吧。”
林強點點頭,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
萬海峰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我坐下後,他從抽屜裡拿出雪茄剪,慢條斯理地修剪著雪茄頭,然後遞給我,又掏出打火機幫我點上。
我接過雪茄,猛吸一口,濃烈的煙霧瞬間灌進喉嚨,嗆得我拚命咳嗽,眼淚都快出來了。
萬海峰哈哈大笑,手指點了點我:“阿辰,沒抽過吧?雪茄不能過肺,要慢慢品。”
我擦了擦眼角,尷尬地笑了笑:“領導,確實沒抽過。”
我知道萬海峰找我肯定有事,但既然他不開口,我也就沉默著,隻是捏著雪茄,學著他的樣子輕輕吸了一口,讓煙霧在口腔裡轉了一圈就吐出來。
辦公室裡安靜得隻剩下雪茄燃燒的細微聲響。半晌,萬海峰站起身,走到角落的酒櫃旁,拿出兩個高腳杯和一瓶紅酒。他熟練地開瓶,倒了兩杯,深紅色的酒液在玻璃杯裡晃動。
他走回來,將其中一杯遞給我,自己則端著另一杯坐回椅子上,輕輕晃了晃酒杯,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萬海峰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八個月過得還習慣嗎?”
我放下酒杯,語氣恭敬:“學了很多東西,多謝領導關心。”
他輕輕晃著酒杯,目光落在紅酒上:“三年很快就過,況且還有減刑,用不了很久你就能出去了。”
我心裡一動,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但臉上不動聲色,隻是點了點頭。
萬海峰忽然歎了口氣,眼神有些飄忽:“阿辰啊,你知道我來石虎多久了嗎?”
沒等我回答,他自顧自地說道:“今年是第十三個年頭了。88年石虎剛建成,那年我剛畢業就分配到這裡。”他抿了一口酒,苦笑一聲,“囚犯來一批走一批,我何嘗不是跟你們一樣被困在這裡。”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完全不像平日裡那個威嚴的監區長。我捏著酒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放下酒杯,斟酌著開口道:"哪能這麼說,我們是犯人,你是領導。"
萬海峰突然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點說不清的意味。他仰頭把杯裡的紅酒一飲而儘。
"領導?"他伸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在這地方待久了,有時候真分不清誰在坐牢。"
萬海峰突然話鋒一轉,:"現在擺在我麵前有兩個選擇。"
他抬起眼看向我,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一個是繼續留在這裡晉升,另一個選擇......"現在長安鎮局長的位置有空缺。"
辦公室裡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操場上的喧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