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中心的金屬控製台泛著冷光,李振邦手中的***手槍槍口穩穩對準林雪的胸口,黑洞洞的槍口像一隻冰冷的眼睛,映出控製台屏幕上跳動的雙重紅光——“涅槃計劃”倒計時01:59:07,“係統自毀程序”倒計時01:59:07。這兩串數字在他臉上交替閃爍,把他眼底的複雜情緒切割得支離破碎:有惋惜,有決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掙紮。
“你一直是我最出色的學生,林雪。”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服務器運轉的嗡鳴,每個字都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卻又藏著難以言說的悵然,“從你剛進雷霆項目組,第一次獨立寫出風控模塊代碼時,我就知道你會走得很遠。但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林雪的後背抵著冰冷的服務器機櫃,金屬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襯衫滲進來,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她盯著李振邦的手指——那根扣在扳機上的食指,關節泛白,卻沒有絲毫顫抖,顯然他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身後的王曉雨悄悄挪動腳步,腳踝不小心踢到地上的工具包,金屬扳手發出“當啷”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數據中心裡格外刺耳。
第七人的自白
“為什麼?”林雪強迫自己放緩呼吸,目光緊緊鎖在李振邦臉上,試圖從他的微表情裡找到突破口,“如果‘第七人’的使命是保護係統,為什麼要啟動自毀程序?這會讓全球金融體係陷入癱瘓,數億人會因此失去生計。”
李振邦苦笑一聲,槍口微微下垂了半寸,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軟肋。他轉過身,看向屏幕上滾動的係統日誌,那些綠色的代碼流映在他的眼鏡片上,像極了二十年前他們初創雷霆係統時的場景:“二十年前,我們六個創始成員在這間數據中心的前身——一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實驗室裡,寫下了雷霆係統的第一行代碼。當時我們就知道,這個能實時監控全球跨境資金的係統,既是守護金融安全的盾,也可能成為摧毀一切的矛。”
他的聲音漸漸飄遠,帶著回憶的溫度:“李青山(林雪導師)當時堅持要設一個‘安全閥’,也就是‘第七人’。他說,萬一係統被濫用,‘第七人’要能親手毀掉它。但我們都不同意——我們花了三年心血,怎麼甘心讓它毀於一旦?後來爭論了三個月,才達成妥協:‘第七人’不直接摧毀係統,而是在必要時啟動‘最終協議’,將係統分割成五千個獨立模塊,每個模塊對應一個國家或地區的金融監管機構,從此再也沒有統一的控製權。”
“所以你說的‘最終協議’,不是數據清除?”林雪抓住他話裡的關鍵信息,心臟猛地一跳。
“數據清除隻是給外界看的表象。”李振邦轉過身,眼神裡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真正的‘最終協議’是‘去中心化分割’。隻要雷霆係統還保持統一控製,就總會有人想把它變成自己的武器——劉建明是,之前的跨國投行是,以後還會有更多人。與其讓它成為凶器,不如把它拆成碎片,至少每個碎片還能守護一方安全。”
控製台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到了01:45:21,紅色的數字像血一樣刺眼。王曉雨忍不住開口,聲音帶著顫抖:“可分割係統會引發短期金融海嘯!全球至少有三十萬家企業依賴雷霆係統進行跨境結算,一旦分割,這些交易都會中斷,失業率會暴漲,無數家庭會陷入困境!”
“短痛勝過長痛。”李振邦的語氣沒有絲毫鬆動,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像是在等什麼,“我知道這會傷害很多人,但這是唯一能讓雷霆係統徹底‘無害’的辦法。李青山當年就是太優柔寡斷,才讓係統漏洞越來越大,給了劉建明可乘之機。”
林雪突然想起導師生前常說的一句話:“真正的保護,不是毀掉守護的東西,而是修複它的漏洞。”她盯著李振邦的眼睛,突然拋出一個問題:“所以你故意引導我們發現‘燭龍計劃’,故意讓我們以為劉建明是最終boss,就是為了讓我們‘自願’支持你啟動‘最終協議’?”
李振邦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坦然承認:“是。我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一個能讓所有人都接受的理由。阻止劉建明的‘涅槃計劃’,就是最好的理由。”
就在這時,林雪的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起來,屏幕亮了一下,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信息跳了出來,發信人欄赫然是導師李青山的加密代號“守望者”:“他不是第七人。彆信他的話。”
林雪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下意識地攥緊手機,表麵卻假裝平靜,繼續追問:“導師生前知道你的計劃嗎?他如果知道,會不會同意?”
李振邦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像是被踩到了痛處。他猛地舉起槍,槍口再次對準林雪,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李青山就是太理想化!他總覺得能通過‘修複漏洞’解決問題,卻不知道人性的貪婪根本無法用代碼約束!他要是還活著,肯定會阻止我,但幸好……”
他的話沒說完,數據中心外突然傳來尖銳的警笛聲,紅藍交替的警燈透過鋼化玻璃牆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擴音器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裡麵的人聽著!你們已被市公安局特警支隊包圍!立即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走出數據中心!重複,立即放下武器!”
李振邦的臉色第一次出現慌亂,他快步走到玻璃牆前,撩起窗簾一角向外看——至少二十輛警車圍在數據中心門口,特警隊員穿著黑色作戰服,舉著突擊步槍,正一步步向門口逼近。“他們來得太快了……”他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柄。
逮捕令的真相
“裡麵的人注意!最後通牒!三分鐘內不出來,我們將強行破門!”擴音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雪抓住這個機會,向前邁了一步,語氣儘量緩和:“如果你真是‘第七人’,不可能沒有應急方案。數據中心肯定有秘密通道,對不對?我們可以一起走,再慢慢商量‘最終協議’的事。”她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給王曉雨使了個眼色——王曉雨悄悄移動到工具包旁,手伸到包裡,握住了那把剛才掉落的扳手。
李振邦果然被說動了,他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到控製台前,手指在一個隱蔽的按鈕上按了下去。“哢嗒”一聲,數據中心的主燈突然熄滅,隻有應急燈亮起暗紅色的光,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秘密通道在服務器機櫃後麵,但隻能容納一個人通過,而且需要十分鐘才能打開。”他的聲音在紅光裡顯得格外詭異,“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就在應急燈亮起的瞬間,王曉雨突然發難——她握著扳手,猛地衝向李振邦的後背,想趁他不備打掉他手裡的槍。李振邦反應極快,側身躲過,同時抬手用槍托砸向王曉雨的肩膀。“砰”的一聲,王曉雨痛呼一聲,扳手掉在地上,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撞到了服務器機櫃。
“曉雨!”林雪驚呼著想衝過去,卻被李振邦用槍攔住。
“彆過來!”李振邦的呼吸有些急促,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再動一下,我就開槍了!”
王曉雨咬著牙,扶著肩膀站起來,聲音帶著倔強:“林雪,彆管我!快阻止控製台的倒計時!那才是最重要的!”
林雪看向控製台,屏幕上的倒計時已經跳到了01:38:15。她快步走過去,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試圖用之前獲得的“守望者繼承人”權限中止程序。但屏幕上卻彈出一行紅色提示:“權限已注銷。最終協議啟動後,所有次級權限自動失效。”
“沒用的。”李振邦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他已經製服了王曉雨,用槍抵著她的太陽穴,“最終協議一旦啟動,就沒有回頭路了。除非……”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下去。
突然,所有屏幕同時閃爍了一下,藍色的係統界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虛擬形象——那是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老人,頭發花白,眼神溫和,赫然是林雪已故三年的導師李青山!
“振邦,你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虛擬形象開口說話,聲音和林雪記憶中的導師一模一樣,隻是帶著一絲電流的微弱雜音。
李振邦像見了鬼一樣,手裡的槍差點掉在地上。他連連後退,撞在機櫃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這不可能……我親眼看著你下葬,親眼看著骨灰盒埋進土裡,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死亡可以是另一種形式的隱身。”虛擬形象轉向林雪,眼神裡帶著欣慰,“孩子,抱歉一直瞞著你。三年前我‘意外’去世,是為了擺脫鳳凰集團的監視——當時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我發現了劉建明的真實身份,我隻能用假死來暫時安全。”
林雪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她伸出手,想觸碰屏幕上的虛擬形象,手指卻隻碰到冰冷的玻璃:“導師……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以為你真的……”
“我不能告訴你。”虛擬形象的語氣帶著愧疚,“鳳凰集團的眼線太多,包括雷霆係統內部。如果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學生,你會成為他們的目標。我隻能在暗中觀察,等待合適的時機。”
就在這時,數據中心的大門突然被“轟”的一聲撞開,特警隊員舉著突擊步槍衝了進來,槍口對準李振邦。令人驚訝的是,帶隊的竟然是吳正民和周教授——吳正民手裡拿著一份折疊的文件,周教授則快步走向控製台,似乎想中斷倒計時。
“李振邦,你因涉嫌非法啟動金融係統破壞性程序、危害國家安全,現已被依法批準逮捕。”吳正民展開文件,聲音嚴肅,“這是檢察院簽發的逮捕令,你可以看看。”
周教授已經走到控製台前,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操作,卻隻能無奈地搖頭:“不行,最終協議的加密等級太高,我破解不了。林雪,你之前有‘守望者繼承人’權限,能不能再試試?”
林雪剛想上前,卻被李振邦喝止:“彆碰控製台!你們要是再靠近,我就開槍打死她!”他用力把王曉雨往前推了推,槍口緊緊抵著她的太陽穴,王曉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三方博弈
數據中心內形成了詭異的三方對峙:特警隊員呈扇形包圍李振邦,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四肢;吳正民舉著逮捕令,眼神閃爍,似乎在盤算著什麼;周教授站在控製台旁,手指懸在鍵盤上,隨時準備操作;而屏幕上的虛擬導師形象,像一個旁觀者,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都彆輕舉妄動!”李振邦的聲音帶著瘋狂的邊緣,“我知道你們想中止最終協議,但隻要我扣下扳機,這個小姑娘就會先死!你們想讓她成為金融安全的‘犧牲品’嗎?”
林雪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她看向屏幕上的虛擬導師:“導師,如果您才是真正的‘第七人’,為什麼不直接中止最終協議?您應該有最高權限才對。”
虛擬導師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二十年前設計‘第七人’機製時,我們加了一個保險條款:為了防止‘第七人’被脅迫或濫用權限,最終協議必須由人類操作者‘自願’啟動,且啟動後,隻有啟動者本人或三位以上創始成員同時授權,才能中止。現在創始成員裡,隻有我、吳正民、周教授還活著,李振邦不是創始成員,他隻是我當年選錯的‘臨時執行人’。”
“臨時執行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振邦自己。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你說什麼?我不是‘第七人’?那我手裡的授權文件是怎麼回事?那些‘最終協議’的操作指南又是怎麼回事?”
“都是我故意給你的。”虛擬導師的語氣帶著一絲歉意,“三年前我假死後,需要有人在明麵上盯著係統,我觀察了你很久,覺得你正直、有責任心,所以把‘臨時權限’給了你,讓你以為自己是‘第七人’。我沒想到,你會走到啟動最終協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