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後,寧方遠在車上沉默了片刻,隨即對陪同的祁同偉吩咐道:“同偉,你去親自督辦那幾個縱火犯的審訊工作。雖然我知道,這些人很可能隻是外圍棋子,甚至可能早就準備好了替罪的說辭,大概率查不到真正的幕後主使,但該走的程序一定要走,該做的姿態一定要做。我們必須給受傷孩子的家長、給社會輿論一個明確的交代。”
祁同偉鄭重點頭:“明白,寧省長。我立刻就去辦,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的嘴撬開!”他心裡清楚,這件事的政治意義遠大於司法意義。
車子駛入省委大院,寧方遠下車後,獨自走向一號樓。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沙瑞金的專線。
“瑞金書記,我是方遠。有緊急情況需要當麵向您彙報。”寧方遠的語氣保持著慣常的沉穩。
電話那頭的沙瑞金似乎正在處理文件,紙張翻動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方遠啊,聽說少年宮著火了?這個侯亮平是怎麼辦事的!才去幾天就捅出這麼大簍子!你過來吧,我正好也要問問情況。”
“好的,我五分鐘就到。”寧方遠掛斷電話,深吸一口氣,走向沙瑞金的辦公室。
沙瑞金的秘書白恩培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寧方遠,立即引他進入辦公室。
沙瑞金正坐在辦公桌後,臉色不悅:“方遠,你來得正好。少年宮怎麼回事?侯亮平這個主任是怎麼當的?才上任就發生這麼嚴重的火災事故!幸好沒有孩子死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寧方遠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還站在旁邊的白秘書。沙瑞金會意,揮揮手:“小白,你先出去一下,把門帶上。”
待辦公室門輕輕關上,室內隻剩下兩人時,寧方遠才緩緩開口,語氣凝重:“瑞金書記,火災不是意外,是人為縱火。祁同偉的人在現場抓住了三名縱火嫌疑人。”
沙瑞金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人為縱火?什麼人這麼大膽?”
寧方遠向前一步,壓低聲音:“瑞金書記,我懷疑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根據我們之前掌握的一些線索,這很可能是趙立春指使的。”
“趙立春?”沙瑞金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他為什麼要對少年宮下手?就為了報複侯亮平?”
“不止是為了侯亮平。”寧方遠目光深邃,“您想,如果今天不是我們提前有所防備,火災造成重大兒童傷亡事故,作為少年宮主任的侯亮平固然難辭其咎,但您作為省委書記,守土有責,監管不力,導致發生如此惡劣的安全事故,上麵會怎麼看?”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更何況,您前一階段在漢東的所作所為,上麵本就有些不同看法。如果再加上這麼一樁重大事故,您的處境會非常被動。而趙立春,則可以借此一舉除掉兩個心頭大患。”
沙瑞金聽著寧方遠的分析,後背不禁冒出冷汗。他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語,臉色變幻不定。
良久,他才長歎一聲:“方遠啊,你說得對。前一階段的順利讓我有些衝昏頭腦了,低估了趙立春的狠辣和老謀深算。今天若不是你提前部署,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裡踱步,語氣沉重:“我這個年紀,如果因為這樣的重大事故被問責調離,恐怕就再也沒有起複的可能了。政治生命基本上就到此為止了。”
寧方遠點頭:“所以我認為,這次事件絕不能簡單地當作一起普通的安全事故或者侯亮平失職來處理。背後的政治陰謀必須查清楚,至少要讓上麵知道真相。”
沙瑞金停下腳步,鄭重地說:“方遠,後續的安撫工作和事故調查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妥善處理,特彆是對那些受傷的孩子和家屬,要體現省委省政府的關心和負責態度。至於背後的陰謀...我會通過適當渠道向上麵反映。”
“明白。”寧方遠應道,“那我先去處理了。”
離開沙瑞金的辦公室,寧方遠輕輕帶上門。他知道,沙瑞金需要時間獨自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和背後的凶險。
果然,門一關上,沙瑞金就猛地一拳砸在辦公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他的臉上交織著後怕、憤怒和驚懼。
“趙立春!好個趙立春!”沙瑞金咬牙切齒地低吼,“竟然用如此毒辣的手段!”
他走到窗前,望著樓下陸續離開的寧方遠的車隊,心中波瀾起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之前多麼低估了這場鬥爭的殘酷性。趙立春這種老派人物,一旦被逼到絕境,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如果不是寧方遠敏銳地察覺到危險並提前部署,今天的他可能已經麵臨政治生命的終結。一想到那種可能性,沙瑞金就不寒而栗。
“看來...是時候調整策略了。”沙瑞金喃喃自語,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對待某些人,不能再講究什麼規矩和底線了。”
他拿起紅色保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給我接中紀委王副書記...”
窗外,天色漸暗,一場更加激烈和殘酷的政治博弈,正在悄然拉開序幕。而經曆了這次驚險的沙瑞金,已經做好了全麵反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