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該喝藥了，西藥您不肯吃，胡醫生親自熬了中藥端過來的，您好歹要喝一口。”
傭人站在幕簾麵前，語氣沉重勸說著聶老太太。
聶老太太麵色蠟黃，鬢角白發增多，似經曆了什麼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聞言，隻嗯了一聲，再沒多說什麼。
傭人喜極而泣，拉起簾子，連忙讓胡醫生往裡走。
屋內陳設偏古風，桌椅板凳皆為上等木材製作，就連梳妝台上都是銅鏡，淡淡檀香味在房間縈繞，床的另一頭連接另一間房間，香燭燃燒的氣味讓人無法忽視。
胡醫生身著白大褂，雙手托舉圓盤往裡走，藥香隔著蓋子都能聞得到。
“老太太好。”
聶老太太倚靠在床頭，蒼老虛弱的眼睛裡亮色減少，嗓音沙啞：“胡醫生，你費心了。”
“老太太客氣了，不過您最近還是要心平氣靜的比較好，您身體本就是常年操心落下的心病，再繼續肝火過旺，我也不確定我的藥還有沒有效果。”胡醫生邊說邊把藥遞給傭人，腰背站的直，鏡框下的眸子注視著藥碗。
聶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我又何嘗不想心平氣靜，可……”話語微頓，布滿褶皺的手阻止了傭人要喂的動作，親手接過藥碗聞了聞：“這藥苦不苦，不都得嘗嘛……唉。”
胡醫生眼睛眨的頻率變高。
藥入嘴刹那，屋外響起溫緲聲嘶力竭的聲音。
“媽，您孫女要被您親兒子打死了！媽，求您為萱依做主啊！”
聶老太太喝藥的動作一停，眉心微蹙：“又發生什麼了？”
傭人猶豫著將今早莊園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給聶老太太聽。
聶老太太聽完後，臉色白了黑，握住藥碗的手都在發抖：“作孽啊，作孽啊！當年那道士說得一點錯沒有，這聶淩希就是聶家的災星，克星！有她在，聶家就沒有安穩過！”
屋內眾人不敢說話，默默垂下頭。
胡醫生抬手輕推鏡框，垂下眼簾不知在看哪。
“你讓她回去，打都打了，難道還要再鬨嗎？等閆鬆回來自然會給她交代，來我這鬨是想讓我怎麼做？我還能把那個災星給丟出去不成？”聶老太太說完，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儘，伸手接過帕子擦嘴，忽而有些怪異，皺著眉問：“胡醫生，今日這藥倒比上次的還要苦。”
胡醫生聽著屋外安靜下來，輕咳一聲：“藥都是一樣的，隻是老太太心裡苦，有些事情隨遇而安或許能好一點，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錯失了其他。”
“是嗎？”聶老太太還是非常信任他的，畢竟聶老爺子在世時他就在，歎了一口氣：“你辛苦了，回去忙吧。”
胡醫生點點頭：“老太太，您好好休息。”
說完轉身走出房間，口袋裡的手機實時傳來細微的聲音，他打著傘站在院外才拿出手機，上麵未曾標注的電話號碼發來一條短信。
【胡醫生答應你的，我可做到了哦，彆忘了你答應我的。】
雨點子砸在傘上，胡醫生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塞回口袋中，抬手摘下眼鏡，望著天邊看不清麵貌的景色，腦中閃過醫館裡聶淩希說的話。
聶淩希：“胡醫生應該也有這方麵的顧慮吧，保護這麼好的孩子萬一被有心人折斷，得多心疼，不過我可以幫你，但條件是你也得幫我。”
“你有這本事？”
“我有。”聶淩希神情自信，不似在聶閆鬆幾人麵前時那般乖巧膽怯，語速不緊不慢：“我可以給你兒子找合適的老師，可以護他學業平安，也可以讓他前途平穩不受阻，反之我也可以讓他和你想好的一切付諸東流，當然，我會怎麼做全要由你決定。”
“你憑什麼會覺得我會答應你，我甚至可以把你這副樣子告訴聶先生。”
聶淩希眉梢上挑，嘴角輕輕一撇，似笑非笑：“那你信不信，你告發後，我全身而退，你和你的家人會死無全屍。”
“你在威脅我？你之前都是裝的！”
聶淩希抬起手掩麵輕笑：“怎麼能說威脅呢？我隻是比較惜才，而且聶家誰不是裝模作樣，你不是嗎？”
“我……”
“胡醫生，拿著一份工資做一件事和拿著兩份工資做同樣的一件事，既增加不了你任何工作量，而你回報率除了更高，對你沒有壞處，我相信你不看錢，但看在你家人的麵子上，你會答應我的，對吧。”聶淩希笑得人畜無害，高坐在椅子上，一條腿微曲，一條腿踩在地上，姿態隨心，可說的話卻讓人後背發寒。
思緒回籠，胡醫生垂下頭，嘴中無聲喃喃：“這天，是說變就變。”
*
臥室裡，聶淩希站在陽台上，身上披著厚重的針織開衫，放下手機不禁伸手往外麵伸去，雨點子不帶絲毫憐惜的砸在她掌心，順勢漸開水花沾的到處都是。
這時，手機響了，她沒帶猶豫地按下耳機，對麵形似陰陽的聲音隨之傳來。
“你還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到哪都不忘給我找麻煩，我就回來了幾天，你就把一個活生生的人丟給我，你是人嗎？或者說你做人嗎？”
聶淩希不以為意，轉回身重新抱起電腦往沙發靠：“你不是缺人嗎？”
對麵的薑逢感覺要瘋了，被她氣笑了：“我缺人的意思是，缺一個像你這樣的人，而不是，缺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毛頭小子。”
“都一樣。”聶淩希注視著電腦上的文檔默默操作。
“哪裡一樣了大姐？OMG，我簡直是在對牛彈琴。”
聶淩希嘴角上揚，忽然右下角彈窗閃爍紅點，她笑意收斂滑動鼠標點開，一排排SOS在屏幕上飄蕩，眼眸微眯：“臨城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不知道啊，這種八卦的事情你應該問問老三，他比我們這些人可清楚得多。”
聶淩希指尖輕叩鍵盤一側，語氣淡淡：“所以你跟獵虎對賭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咯？”
“哪個癟老三告訴你的？老娘送他一把藥，清清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