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的宮室內,頭戴通天冠、身著玄黑色袍服、腰間掛玉的劉宏麵目猙獰。
他一步步走到跪著的左豐麵前,而後猛地抬腿用力一踹,將左豐踹得翻倒在地。
左豐不敢喊痛,連忙爬起身膝行到劉宏麵前,以頭抵地,“陛下,奴婢說的句句實話,沒有絲毫欺瞞!”
劉宏氣急發笑,“黃天神!中黃太一!嗬嗬嗬!你們當朕是傻子嗎?!”
他是看過黃巾軍的經書《太平經》的。
“三綱六紀所以長吉”、“言有忠孝不失天地之心意”、“民者,職當為國家王侯治生”、“為王者主修田野治生”……
每一句,都是在教皇帝如何治國,告訴百姓必須恭順,根本就不像是反書。
這也是劉宏在張角第一次造反被抓後赦免張角的緣故,他壓根就不相信堂堂大賢良師會為一群泥腿子起義。
直到第二次,也就是這一次張角再次起兵,天下數十萬黃巾蜂擁而起,劉宏才慌了,急急忙忙派兵鎮壓。
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太平經》是一本反書。
更何況,書中很少提及鬼神之事,所謂的“黃天聖尊”“中黃太一”更是影都沒有,隻在黃巾士卒口中流傳。
這讓劉宏如何相信什麼黃天神轉世的鬼話?
左豐哭的眼淚鼻涕都流下來,“陛下,陛下,奴婢是哪樣的人您還不曉得嗎,奴婢最是膽小,怎麼敢欺瞞您啊!”
聽得這話,劉宏才壓抑住心頭的憤怒,逐漸冷靜下來。
隻是長久的縱情酒色,讓這位二十多歲的漢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看起來有些麵白陰虛。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親眼見到了黃天神?”
左豐搖頭:“沒有,奴婢剛抵達列人,就遇到了敗逃而來的盧中郎將等人,從他們嘴裡聽說了此事。
奴婢一開始也不相信,仔細盤問過他們後才慢慢信了,那些殘兵敗將臉上的恐懼做不了假……”
“也就是說你沒親眼見到所謂的神?”劉宏重複道。
“沒有。”左豐縮著身子,“奴婢本想親自去廣宗刺探情報,但被盧中郎將等人拚命攔住,奴婢又想著如果奴婢死在了廣宗,誰去回稟陛下呢,所以就迅速回返雒陽了。”
劉宏冷哼一聲。
他哪裡聽不出來左豐是貪生怕死,才不敢去廣宗,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他凝神思索片刻,問道:“盧植麾下軍隊果真全部覆沒了?”
左豐老老實實回答:“都沒了,隻剩下不到二百騎兵。”
劉宏恨恨地用手拍了一下幾案:“兩萬大軍!兩萬大軍啊!”
不管那黃天聖嬰是真是假,劉宏都確定自己好不容易湊出來的兩萬精銳被盧植給一波送了,這讓他憤怒至極。
“滾出去!滾出去!”劉宏指著左豐怒吼。
左豐叩首數下,然後在地上如葫蘆般滾出了宮室。
劉宏回到胡床坐下,拿起幾案上的幾封戰報。
“朱儁還在攻宛城,久攻不下,廢物!蠢貨!”